病房门外,隔着门板上细长的玻璃,陆斯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黎宝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看着那个颤抖的小山丘,他心间涌起一阵窒痛。
似是有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让所有血液停留,浑身冰冷,呼吸不畅。
他抬手撑在了门上。
“您没事吧?”
见陆斯衍有些摇摇欲坠的修长身躯,明沉上前扶住了他。
唐黎昏睡了三天内,陆斯衍就守在病床前三天没合眼。
铁人也不是这么熬的。
“没事。”陆斯衍轻拂开明沉的手。
“交代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我们轻点过,那天出现在现场的黑车都没有牌照,而开车的人,没有一个活口。”
陆斯衍眉头轻蹙:“都死了?”
“是。”明沉垂眸。
“不过我们查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有过M国的轨迹。”
陆斯衍眸色一凉:“周泊舟的人。”
“应该是。”明沉点头。
“我们捕捉到三天前,车祸前,他们都接收过两条信息。”明沉继续道。
“一条是计划启动,一条是猎物出笼,狩猎开始。”
“从哪里发出的?”陆斯衍眸底结起层层冰碴。
“追踪后发现,是一张名为ZZ的通讯卡。”
“两条信息的时间节点能查到吗?”陆斯衍继续问道。
“一条是十点半左右,一条是十一点钟左右。”
听着明沉的汇报,陆斯衍瞳仁一紧。
十点半是股东大会结束。
十一点,是他从南乔办公室出来的时间。
背后是谁,不言而喻。
只是……
陆斯衍眸底翻涌起骇浪。
他的目标原本是他……
这次,他非但没保护好唐黎,甚至,让她代替他经历的这一切……
他痛苦地阖了阖眸子。
手指向掌心收紧,用力攥在一起。
周浔峥,他不会放过他!
——
许久后,唐黎从被子下探出了头来。
扯了被角擦了擦残留的泪痕,抬头,她发现点滴快要挂完了,伸手去按右手边的红色按钮。
手还没落上按钮,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陆斯衍手中拎着熟悉的木质食盒,长腿阔步的走到床边。
看着男人有些飘忽的步伐,唐黎心口一阵钝疼。
陆斯衍一眼就看到了点滴已经挂完,迅速招来了护士。
等小护士拔了针离开,他大掌轻轻裹了裹她因为挂水有些凉的手。
直到掌心的手恢复温热,他才松开,起身铺吃饭用的小几。
之后,把食盒一样样摆在了唐黎面前。
“你睡了太久,时砚说先吃些流食。”
食盒盖子掀开,香甜的米香溢开。
唐黎拍拍身侧空出来的位置:
“你喂我。”
“好。”
陆斯衍应声坐在了她身侧,捏起白瓷勺舀了一勺粥吹了吹,试了试温度合适,才送到唐黎嘴里。
唐黎乖巧的吃了一口,却在第二勺粥递过来时抿紧了唇瓣。
“不和胃口?”陆斯衍柔声问道。
唐黎摇头:“你也吃。”
陆斯衍继续将粥向唐黎面前送:“我不饿。”
“一人一口,你不吃,我也不吃。”唐黎倔强的看着身边人。
醒来时看到陆斯衍又清减了几分的脸,她就猜到,她昏睡的这几天,他应该也没好好吃饭。
陆斯衍捏着瓷勺的手顿了顿,轻叹一声:“好。”
接着,将第二勺粥送进了自己嘴里。
一会儿功夫,两人分食完了面前的两碗粥。
陆斯衍起身将食盒收拾好,想扶着唐黎重新躺回床上,一转身,腰身被紧紧抱住了。
唐黎软嫩的脸颊贴在他的腰前,闷声开口:
“林晟怎么样了?”
陆斯衍喉头微动:
“还在ICU,医生说,活下来没问题,只是……”
“只是怎么?”
“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唐黎心口一涩,仿佛被塞上了一团棉花,憋闷的不行。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到了,林晟为了保护她,朝着反方向打了方向盘。
他用命在护她。
“他会醒的,不会有事。”陆斯衍抬手轻轻抚了抚唐黎的发顶。
“嗯。”唐黎闷闷点头。
“对不起。”陆斯衍哑声开口。
“他们原本的目标是我,如果……”
如果他没有硬拉着唐黎去海林医院,如果他没有下车,唐黎就不会受到这些伤害。
“幸好——”
唐黎仰头看向男人,眸底闪动着些细碎的光:
“我第一次,真心感谢陆绾。”
陆斯衍喉间一哽,一股酸涩毫无预兆的冲上眼眶。
他迅速仰头,眸底墨色翻涌。
“我知道,它不在了。”
唐黎仰着头,眼眶微红。
指腹轻轻落上了小腹的位置:
“它大概就是为了保护你而来,它是个小英雄。”
她嗓音不受控制的哽咽。
眼见男人眼尾寸寸红下去,唐黎咽下喉间的酸涩,语气中带上几分轻快与期待:
“它和我说过了,它会再回来的。”
听着唐黎的话,陆斯衍浑身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许久,他哑声开口:
“它一定会回来的!”
唐黎眸底晶光闪动,重重点头:
“嗯!”
“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她扯了扯陆斯衍的衣袖。
“你睡,我去……”
“我一个人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不等陆斯衍说完,唐黎向病床的右边挪了挪,挪出一个空位。
陆斯衍垂眸轻叹一声:“好。”
他掀开被子,躺在了唐黎身侧。
唐黎向他怀中钻了钻,紧紧抱着他,仿佛怕不注意间他就会溜走。
没多久,男人低低沉沉的呼吸声响起。
唐黎睫毛轻颤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静静看着陆斯衍的睡颜,她手指缓缓落上他乌青的眼底。
满眼心疼。
她知道,陆斯衍刚刚是要去查车祸的事情。
但他真的需要休息了。
墙上钟表的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窗户被黑暗彻底吞噬时,陆斯衍醒了过来。
大概是唐黎在身侧的缘故,这一觉,他睡得很沉。
旁边,唐黎还在睡。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未干涸的小水珠,随着睫毛的抖动而颤动。
他知道,她又偷偷哭过了。
心头划过一抹沉痛,他掀开被子,轻轻下了床。
从病房推门出来,明沉一脸暗色的迎了上来:
“老板,天海湾高架口会有车从反方向来,是陈刚被收买,放进来的。”
“他开口指认,收买他的人是周浔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