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养伤

崔祈彦倚在床头,受伤的右手被吊着不能动,脸上有了些血色。

云苓挪步过去,在他的注视下思量着如何开口。

“世子您的伤……”

“你有没有伤到?”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多谢世子相救,奴婢才能毫发无伤,只是连累了世子。”

“无妨,一点小伤,只要你没事就好。”崔祈彦无所谓道。

“世子不该为奴婢犯险,奴婢受不起。”

云苓是下定决心要离开的,而且这事还不能让他知道,不然她怕是走不了。他不顾自身地救她,这份情她终是还不起了。

他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此时面对他,她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但她清醒地知道,这份愧疚不足以让她舍下自尊,丢掉底线去做他的妾室。

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他的真心她能感受得到。只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各有各的坚持和态度。若是强行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甚至会连累到整个国公府的人,何必呢?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趁现在快刀斩乱麻,还各自平静的生活。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相忘于江湖。

云苓垂着眼,崔祈彦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可不知怎的,明明人就在眼前,他却有种离她很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比他身上的伤还要令他难熬。他伸出手去一把将人拉近,看着她露出惊慌的表情才有了真实感。

“你受得起。有我在,便不会让你受伤。这一点,早在峪州时就已经印证过了,如果仅仅是因为承诺,还不足以让我不顾性命。”

崔祈彦凝视着她的眼睛,想要看进她心里,“在灯会上看到我受伤,你哭了。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

云苓睫毛轻颤,迅速将手抽回来,退后两步。

“世子多想了,奴婢……奴婢当时是吓到了。”

“是吗?”崔祈彦发出一声轻笑,只是不知是在笑谁。

是笑她嘴硬,还是笑他自作多情?

门外响起敲门声,“世子,药熬好了。”

“进来。”崔祈彦恢复如常。

碧桃推开门,端着药进来。

“把药放下,这里没你什么事,下去。”

“是。”碧桃把药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悄悄抬头看了眼云苓,而后快速退下。

“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喂我喝药。”

云苓端起药碗来到床边,见他一副等着投喂的模样,忍不住道:“世子只伤了右手,喝药这种小事应该不需要奴婢伺候吧?”

崔祈彦双眼瞪过来,“你说得轻巧,我这伤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更何况伤是为你受的,难道你连喂我喝药都不肯?”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她要是再不喂他,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他又不是到了不能自理的地步,明知他是故意的,云苓不得不照做,弯下腰将药送到他嘴边。

如此一勺勺喂下去,一碗药也见底了。

云苓将药碗放回托盘,“世子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等等,谁说没有,”崔祈彦叫住她,“给我打水进来擦脸。”

“世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打水。”

云苓端着药碗出去,心里默念:没关系,这是她身为丫鬟应该做的。

云苓跨出房门,就见季白、碧桃等人都围在外面。

看到她出来,季白第一个问道:“世子如何了,要歇息了吗?”

云苓摇头,“世子没事,让我去给他打水擦脸。”

几人听了齐刷刷露出惊讶的表情,世子以前从不用人做这些事,如今一受伤倒是连习惯都改了。

碧桃回过神来,从她手上接过托盘,“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世子休息。”

“我跟你一块去。”孟冬跟上来。

等两人走远一些,不知内情的孟冬小声问:“世子伤得很重吗?怎么都让人伺候起来了。”

“看着倒还好。”

“刚才问季白他也不说,世子身手那么好,为何其他人都没伤到,偏偏是世子受了伤?”这个问题孟冬想了一晚上。

两人来到侧间,云苓拿出盥盆边往里倒水边如实道:“其实世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啊?”孟冬吃惊过后感叹道,“这样一想世子也挺可怜的,他那么喜欢你,你却不能留在他身边。”

“我要离开的事你千万不能跟其他人说,尤其是季白。”云苓叮嘱。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绝不会透漏半个字。”

云苓拿了一条干净的帨巾,端着盛有温水的盥盆回到卧房。

她将帨巾打湿递给崔祈彦,“世子请用。”

崔祈彦瞥了眼自己的右手,“我都这样了,你让我怎么用?”

他左手往床上一摊,“你来。”

云苓愣怔,真是见鬼了,怎么在他身上见到了陆司衡那种无赖样?

她收起情绪,上前蹲下身来,用帨巾仔细地给他擦着手,擦完左手擦右手。

她做得倒是心无旁骛,权当照顾一个病人。崔祈彦却有些心猿意马,无意间的碰触,她的手软若无骨。连她身上独有的,若有如无的淡淡清香,都在此刻放大,引得他心跳加快。

本来是气不过她刻意疏远的态度,故意让她做这些事来提醒她,不承想最后受煎熬的是他自己!

等云苓拧干帨巾再次过来时,崔祈彦动作迅速地将帨巾拿过来,在脸上擦了几把,随后又把帨巾扔给她。

“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总算等到他这句话,云苓忙不迭道:“世子好好休息,奴婢告退。”

接下来几日崔祈彦都在院里养伤,其他倒也没什么,就是总逮着云苓一个人使唤,一会儿让她沏茶,一会儿又让她拿东西,甚至还找了本兵书让她读给他听。总之就是让她一刻也不得闲,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转悠。

碧桃几人看着她忙里忙外,只能默默露出同情的眼神。没办法,谁让世子不准她们插手。世子喜欢人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喜欢她就累死她?

这日云苓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暂时离开他片刻的机会,去外面的医馆找郎中换方子。此事本是露月去做的,云苓知道后拜托她将事情让给自己,想趁这个机会出去透透风。

露月见她皱着一张脸实在可怜,就答应了。两人先斩后奏,等崔祈彦再叫人的时候,云苓早就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