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桃发来地址,是个程栩然没去过的地方。
远离市中心,很偏僻,过了跨江大桥一路向北,在老城区那边,据说这几年要拆迁,也没个准信。
程栩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去,沿着导航七拐八弯绕进不知道哪条街的巷子里,差点没把她绕晕。
南桥这几日连续的阴天,高空飘着铅灰色的云,电线杆纵横交错,割开碎片似的天空。
程栩然停在一家门店前,仰头,看了看有些发旧的牌匾,像是挂了很久,风吹日晒。
信达电脑维修。
她抬手叩了下门,走进去。
推开门发出嘎吱一声,屋子里很静,她下脚的时候吓一跳,因为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店不大,地面堆满了各种计算机配件,靠门的地方有个椅子,可没有人坐,往前左边是个木质楼梯,直通二楼。
楼梯材质斑驳。
“有人吗?”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就在程栩然失落准备离开时,上方传来一道低沉不耐的声音——
外头起风了,从街头巷尾穿过,扬起南桥三月柳树的枝桠,天阴沉沉,乌云盖顶,要下雨,而狭窄缭乱的修理店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你好,有人吗?”程栩然喊。
“今天不营业。”
程栩然脑袋轰然,一片空白。
程栩然从未想过会在奔波几天后,以这样的方式再次遇到宋砚清。
那声音挺哑,像刚睡醒,却意外的清冽动听,只是语气充斥着被人打扰的不悦。
他们之间还有好久不见的情分吗?
没回应。
此刻正朝下看过来。
那张脸,深邃俊美。
一个地球,七十亿人,两个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78%。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今天不开业?”
那双丹凤眼狭长深邃,透着朦朦胧胧的困倦,看着她的时候,像磁石,一眼将人吸入眼底。
宋砚清双手撑着二楼的红木栏杆,就那么低头看她,脸上没表情,大概是真的刚睡醒,衬衫衣摆还有些褶皱。
男人从二楼走出来,踩在深红斑驳的木质楼梯上,边走边扣衬衫纽扣,那身白衬衣松松垮垮,锁骨清凛。
四目相对。
与这般藏在大城市的老城区,僻静的修理店格格不入,可意外的相得益彰。
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站在下方。
拎着电脑包的手指刹那紧缩,绷直,指骨处微微泛着白。
可气质与普通人不大相同,有种书香气的清冷大方感,一双杏眼真诚弯起,开口道。
“嗨,你好呀。”
她今天穿的很素净,绵白的短袖和牛仔裤,低饱和的深浅色搭配,一点也不像是个明星。
程栩然下意识抬头看去。
谁也没有开口。
气质说不上的浪荡,充满冷漠的疏离感。
程栩然脑袋乱糟糟,为了避免尴尬,她在大脑风暴急速运转之下,凭借着演员的专业素养,压下喉间的酸涩,迅速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仰头打招呼。
该说什么?好久不见?
从高中毕业典礼,已过去七年之久。
反正也不说话。
程栩然快要笑不下去了。
职业笑也不能这么笑,况且没有出场费。
就在程栩然开始揣测宋砚清不会以为这是个梦吧,那这个梦还挺恐怖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