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记裁衣。
沈香引看着古云实一趟一趟把鸡蛋、腊肉、火腿、糍粑、苗糕、酸酒……搬进老屋。
天色渐暗。
沈香引靠在门外,暮色下的剪刀巷行人三三两两,很安静。
她抬手看那秃秃的半截小指,还剩四分之一就要长好了。
其实她掰下来的时候就想过,刘则会不会发现她小指的秘密,从而猜测到她身上的秘密?
但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别的办法,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刘则再一次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周正不多时开车过来,以为鹤冲天会上车走,但是没有。
鹤冲天回来以后,一直在远处打电话,挂一个接一个。
沈香引自回到碧落古镇,对自己失去的那一节小指就有了感应。
感应是方向,没有准确的定位。
她在想,是养精蓄锐好好休整一晚再去找刘则,还是立刻去?
她给自己一支烟的时间考虑。
直接去当然是害怕夜长梦多,她迫不及待要找回沈月英的遗体,也迫不及待想把刘则撕碎。
但是这趟去松石县,这么多天,她几乎没怎么睡觉。
再加上才解了晃水村人全村人的蛊,可以说是精疲力尽。
她不是怕累怕苦,是怕自己状态不佳。
和刘则正面交锋,她不能出差错,需要好的状态。
捏灭烟蒂,沈香引活动活动脖子,踱步到鹤冲天身边。
他正听电话,见她过来,明显回避了一下。
但是沈香引不忌讳:“有什么事明早联系,我要休息一下。”
鹤冲天看向她,捂住话筒位置,说:“等我十分钟。”
沈香引打了个哈欠,摆摆手示意不等了。
转身进店子里,路过古云实时叮嘱:“走的时候关好门,我上去睡觉。”
古云实正想要问她后续安排,看她转身上楼,也不说了。
老板什么安排,需要向他汇报吗?等通知就好了。
打工人的职业操守他是有的。
……
沈香引关了卧室门,径直走进浴室,要好好洗个热水澡,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睡一觉。
褪下衣物,沈香引看到蒙上水雾的镜子反射出自己满身斑驳血迹和淤青暗伤。
她转身拧开水阀的瞬间,热水浇注在头顶,温暖的涟漪一寸寸冲刷掉身体的冰冷。
她洗得舒缓仔细,沐浴原本也是极其放松享受的事。
海绵一遍一遍在身上打圈,擦去疲倦和灰尘。
太舒服了……
洗完澡,沈香引用毛巾擦干乌黑如瀑的长发,身上披好浴巾。
推开门的瞬间,拥挤在浴室的水蒸气怦然散开,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刚出笼的包子。
她现在非常放松,懒懒的拖着步子。
浴室到床只有十步距离,再走十步,她要倒头就睡。
忽然,她听到了男人慵懒呼气的声音。
朝声音来源看去,鹤冲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门,就坐在她窄窄的床上。
鹤冲天呼出烟雾,灭掉手里的烟,“我刚才叫你,你没应。”
沈香引轻轻呵了一声,他绝对没叫她,不然她不可能听不到。
“什么事?”她也坐到床上,鹤冲天旁边,然后斜斜躺下,小腿叠在一起。
沈月英铺得床很舒服,床单用的布料也极好。
鹤冲天别过头看她湿漉的发丝印湿枕头,“不去找刘则了?”
“他死我活的正面交锋,我要养好精神,先睡一觉。”沈香引说话时闭着眼睛的。
鹤冲天顿了一下说:“嗯,明早醒了打给我。”
他刚站起身,沈香引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像恶作剧似的捏着他的掌心。
鹤冲天站定,转头凝视她。
沈香引被她这么盯得有点虚,他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狭长微眯的凤眼微微发颤。
见他一直站着不动,也不走,还没有甩开她,沈香引拽了一把。
正当她以为,一米九五的大男人就这么被她轻轻一拽便拽动的时候,鹤冲天高大的身形瞬间朝她袭来。
沈香引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危险炙热的压制气场。
原本冰凉的唇被两片火热碾得猝不及防,他热烈的气息喷洒在脸颊,燥得人脑袋发昏。
撑在耳边的胳膊渐渐聚拢,他要将她包裹,拇指在嘴角有些粗鲁的摩挲……
两人间的吐息愈发急促,鹤冲天柔软湿热的唇一路撩到耳边。
沈香引的声音暧昧勾惹,支配他的热情。
然而热情戛然而止在鹤冲天还未捏起的浴巾一角。
他脱身,转身躺到一旁,侧头觎着她,声音低低地暗哑:“我还有事。”
沈香引:“哦。”
早说啊。
沈香引大出一口气,“明早电话。”
鹤冲天起身走向门外,顺手关门时,没有回头的顿住脚步。
“晚安。”
说完就走了,沈香引本也没想回他……
鹤冲天心脏狂跳的下了楼,急躁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燃,坐上车。
“去书院。”
周正看他面颊的红晕未消,“哥,你喝酒了?”
鹤冲天敛眸,脸色沉下来:“周正。”
周正:“哥。”
鹤冲天:“……”
见他半天不说话,周正看向他:“咋了?”
鹤冲天靠着椅背,目光瞥向窗外呼啸而过的窗景:“……”
车里安静得诡异。
就当周正以为会一直安静下去时,鹤冲天语调拉长又缓慢的出声了。
“一个女人,勾引你又好像不缺你,是为什么?”
周正懵了:“勾……哥会不会是会错意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鹤冲天:“一个女人……她只想跟你睡又……”
他不说了,转而觉得自己好笑:“算了。”
周正皱起了眉头。
鹤冲天是从沈记裁衣出来。
果然,他这位亲大哥是中了沈香引的邪,变得愚蠢。
很明了的事,她就是不喜欢他人,有别的企图。
这么简单的道理,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一向聪明过人的鹤冲天怎么可能想不通?
还真是当局者迷?
不行,不能让他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好哥哥在这么低级的问题上栽跟头。
忠言逆耳,真话伤人,就算鹤冲天不爱听,他也得点醒他!
“哥,内啥和谈对象是两码事儿,沈香引耍你呢。”
话音落,鹤冲天斜睨过来的凌厉眼神,刀得他不寒而栗。
“但也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别人挑男朋友考虑的方面比较多……”
男朋友,好陌生的词。
鹤冲天眉心舒缓,看向窗外,遐想了片刻“男朋友”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