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难闻的霉味刺鼻,夹杂血腥和腐败的味道。
角落里的黑影一动不动。
鹤冲天的手机手电筒亮光一扫而过。
那不是人!是一座神像!
黑脸被照亮瞬间,耳边传来低吟的嗡鸣。
通体漆黑的神像三目圆睁,巨大的獠牙狰狞!
前面密密麻麻缠着的红线。
断了气吊着脖子的大公鸡架在红线上,扭曲着。
如同地狱深渊飘出的低吟,密密切切的从四面八方向沈香引聚拢,割裂空气,直刺心灵!
模糊不清的咒语,像是在召唤着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沈香引捂着耳朵,浑身颤抖。
是五瘟神中的北方黑瘟鬼!
“鹤冲天!!”沈香引尖叫出声想让他出去。
刚喊出声,耳边感受到来势汹汹的劲风,她下意识弯腰躲过。
回头看,鹤冲天眼神中闪烁着凌厉寒光,双拳紧握。
他没有犹豫,朝着沈香引攻击,像狂风暴雨势不可挡。
沈香引侧身躲过,迅速回击一记响亮耳光。
“你他妈不是诸邪不侵吗?!中什么邪!”
鹤冲天听不到她说话,高大的身形朝沈香引扑过来。
无处可逃!手臂被他一只手擒拿住动弹不得!
沈香引反关节挣脱,绕到他背后,一跃跳到他背上,对着耳朵大声道:“醒醒!”
说完,一口咬在鹤冲天的肩膀上。他这不但不脚软,下手还挺硬!
沈香引右手持针快狠准刺入鹤冲天后脑的风池穴!
银针转动,鹤冲天背着她在房间内冲撞,手臂被旁边的架子划伤巨大口子。
怎么不管用?!
沈香引拔出银针,搂紧鹤冲天的脖子,额头贴到他的后脑。
试图意念连接。
一瞬间,一股深陷泥潭的绝望通变全身。
难忍的愤怒无处发泄,快要爆炸。
“啊!!”沈香引受不了这种折磨,痛苦出声。
这是此刻鹤冲天的感觉吗?
她束手无策,只能感受,还做不到干预。
五脏六腑翻滚,上涌的血比前一晚自己修炼时还要凶猛!
沈香引一口血喷到瘟神像上。
狰狞的怒目霎时红彤彤的更加骇人。
周围的低吟声也更加密密切切!
这座瘟神像是破局关键?
厄水,2:2,瘟神,老鼠,逆五行大道……
2:2是坎卦的代号,瘟神五行属水,老鼠散播瘟疫。
这其中一定是有联系的!
鹤冲天的动作戛然而止,跪到地下,无力的垂着肩膀。
沈香引捏过他的脸看,瞳孔扩散的同时映出猩红血色。
不管这是什么邪法力量,总归该有个规律!
既然水能生出火!那金是不是能克水?
沈香引从鹤冲天的背上跳下来,意念驱动银针,直冲瘟神像的眉心刺去!
银针碰到坚硬的质地,将将只刺进去一点,低吟带来的不适感似乎小了一些。
继续驱动推进,大量的鲜血从口鼻溢出,越发力虚,身上的经络穴位都在突突跳着!
好冷。
沈香引顶着五脏俱裂的痛,拼死发力。
极限到眼前一黑的同时,瘟神像脸上光滑的外壳剥落一片,露出里面粗粝可怖的凶戾恶鬼。
银针散发寒光,高速旋转着,破入瘟神像的眉心!
低吟声瞬间消失,屋子里的红光也暗淡下去,只剩黑暗。
鹤冲天胸口剧烈起伏着,像从一场难以摆脱的可怕噩梦中惊醒。
半晌才分得清现实和虚幻,才记起今夕何夕。
肩膀上虚虚挂着沈香引的胳膊,他一动,她就松开了。
随后滑落,一点力气都没有使。
他惊悸转头,借着跌落地上的手机光照,看到满身满脸鲜血的沈香引。
她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眸中的死寂和上次在山洞中一模一样!
“沈香引!”鹤冲天捏住她的肩膀,手指伸入领口探脉搏。
很微弱,但是有。
他立刻打着横抱,将她抱起来。
“别,别动。”沈香引表情痛苦。
动一下,浑身的经络和穴位就牵动一下。
她需要安静恢复。
鹤冲天小心翼翼将怀里虚弱柔软的人放置在地上。
他后怕到颤栗,被有生以来最强烈的无力感裹挟着。
他是人中之龙,但碰到鬼邪,什么都不灵了!
无法掌控,无法预判的无力令他焦躁。
砰!
鹤冲天一拳重重挥到一旁的瘟神像脸上。
指掌关节火辣辣的疼。
下一秒,黑石雕凿的瘟神头颅整个断裂,重重掉在水泥地上,粉碎。
瘟神的脸和内里恶鬼的脸全部七零八落!
“鹤冲天。”沈香引闭着眼睛用气音轻声叫他。
“嗯……”
“你有什么心魔?”
鹤冲天泠然,回说:“没有。”
沈香引睁开眼睛,审视他:“不肯说,这件事你就跟到这里,剩下的不要再插手。”
鹤冲天心里一紧,难不成沈香引伤成这样,是他打的??
对自己暴戾的恐惧让他觉得失控,失控……他最无法接受。
“对不起。”他停顿一下接着说:“但我不会退出,你……”
没说完,沈香引打断道:“这么危险,你都不退出?真的只是为了履行你的什么执堂职责?”
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哑婆对他说的话。
他不知道什么万劫之始,不知道厄水已如墨滴入水中,不知道这股力量笼罩下的五行逆行,更不知道,这世间会摇摇欲坠如漏船,需要处处补。
他甚至不关心,吴桂花的意外死亡。
他有别的目的,是她不知道的。
鹤冲天知道她聪明,也不再遮掩。
“我确实有别的目的,但这目的无关你,无关利益,也无关无辜之人,是我自己的事。”
沈香引句句紧问:“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但我承诺,你可以相信我。”他一字一顿的诚恳。
向来强取豪夺,他不喜欢这样被动争取。
沈香引轻哼了一声,语气讥讽:“相信你?你相信我么?”
鹤冲天哑口无言。
沈香引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你想查,想送死,我不拦,但别跟着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诸邪不侵,这回派不上用场,你根本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她走到瘟神像碎裂的头颅前,不看鹤冲天:“你这心魔,搞不好要把你吞噬掉,好自为之。”
鹤冲天猛地站起来,提高声音:“你说散伙就散伙?”
沈香引被拽了一下胳膊,整个人朝后倒,站不稳:“怎么?我还连这点人身自由都没了?”
她用力甩开鹤冲天,再次蹲到瘟神像碎裂的头颅前。
她其实不担心鹤冲天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相反,他有手段、聪明、武力高强,没有他,她寸步难行,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到刘则的住处。
她是怕他死。
除此外,还有一份不被信任的无端愤怒。
凭什么不信她啊?
她顶着恐惧、忍着痛苦,救了他两次。
越想越不平衡,沈香引抬手朝鹤冲天捶过去。
半路就被截了。
黑暗中,鹤冲天居高临下轻握着她的手臂,浑身散着炙热的气息,声音暗哑:“我可以告诉你,作为交换,你告诉我,我们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