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风韵(103)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
桐桐真没管巨子,但却命人盯着他的举动。
不几日,便有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入秦境,而后往雍城去了。
桐桐这才舒了一口气,水利兴修,郑国只是规划水路。然如何筹划更省人工,更省人力,用何样器械能替代人力,非墨家不可。
人只要入雍城,那便是四爷的事了。
做巨子,那需得慢慢谋划。之于大秦而言,且不说长城,就只连接七国的官道,当不当修呢?
车同轨,路相通,版图衔接,这是后续必须要做的事。
而且,水利之事只秦国需要?往后天下之大,处处皆需。
因而,不能急,一步一步来。
能使得墨家摈弃偏见,愿意助秦,这就迈出了第一步。而且,墨家的很多东西,都得改。想跟宗教一样凌驾于上,此行不通。
这需要长期的自我变革。
她给四爷传信,告知了墨家的行踪,便可以了。
而今她得等着,等着韩郡郡守。
朝廷该任命郡守执掌韩郡了。
吕不韦举荐:“姚贾大人,若何?”
姚贾?
此人乃外交之臣,治理韩郡,此人不成!
嬴政反问:“姚贾大人乃寡人先生!寡人虽亲政,然学业未曾间断。先生若是出使,必有课业留于寡人,有诸位大人间或解惑,尚能应付。一旦去了韩郡,寡人上何处寻先生?”
吕不韦:“……”大王是觉得姚贾不合适。
他又举荐:“王绾大人,若何?”
王绾?
此人于算筹一道上颇为擅长,嬴政皱眉:“王绾忠厚诚恳,尤擅统筹,其才堪用,丞相目光如炬,举荐之人确有非凡之处。若他为郡守,秦国治粟内史,何人担任?”
一国之赋税钱粮,何等大任?
吕不韦:“……”接连举荐两人,大王尽皆未曾允肯。他便问:“臣这一时之间……未有合适人选,不若……”容臣几日?
话未曾说完,就听大王一叹:“寡人本欲调文渊侯入韩郡!”
吕不韦一喜,才要说话。却听大王又说:“可昨夜才与文渊侯彻夜而谈,他不曾应允,以长公主不舍为由,拒了寡人。”
“……”长公主亦可去韩郡呐!为何要拒?
嬴政叹了一声:“文渊侯体贴寡人,体贴长公主,知我们姊弟未曾长久的分开过。阿姊此一去半年余,寡人甚是思念。文渊侯处处周祥,寡人甚觉亲近。”
吕不韦:“……”许是自己太过急躁!倒是四子于无声处见功夫,甚好?
紧跟着就听大王又道:“说起文渊侯,寡人想起,他无意间跟寡人问起一人。”
“何人?”
“蔡泽!”嬴政道:“范雎举荐蔡泽,认为此人可为相!蔡泽接替范雎,为秦相数月。”
他啊!四子举荐?倒也并非不合适。韩郡乃一国之地,若无相国之才,如何治理?
吕不韦便说,“蔡泽,纲成君!曾献计给昭襄王,离间魏国安厘王与信陵君魏无忌君臣之间关系,东周之灭,此人居功至伟,被册封纲成君。此乃大王归秦之前事了!然此人受道家影响颇深,颇懂存身谋身之道,认为功成则可身退。”
嬴政看吕不韦:“丞相以为如何?”懂功臣身退,明谋身存身之人,惜命!惜命者,无叛心,不会冒险而行事。
韩郡终归为韩国旧地,就如蜀郡一般。
曾祖临终前,带着他在舆图之上,谈及巴蜀。当年,经历数次叛乱,后才得以大治。
老人家言犹在耳,治韩郡焉能不谨慎?蜀郡之旧事,不该重演。
况且:此人为燕人,当年游历诸国,尽皆未得重用。甚至于被赵国所驱赶,而后又用计于魏。赵、魏尽皆于他不睦,而这两国与韩为邻。
因而,文渊侯所举荐蔡泽:甚为合适。
吕不韦思及此人过往,再想想此人履历,竟真觉得此人比自己举荐之人合适的多。虽说未曾用自己举荐之人,然此人乃四子举荐,倒也罢了。
因此,他忙道:“臣以为,可用。”
嬴政这才道:“那便下诏。阿姊出门久矣,而今眼看天寒,太王太后问询数次,甚为记挂。该换阿姊还朝。”
“诺!”吕不韦应着,退了出去。
“蔡泽?”桐桐起身,吩咐蜀生去收拾行囊。
此人……很意外的安排!
而且,此人亦是叫桐桐颇为意外人。他真的长的不算是好看:个头不高,罗圈腿。朝天鼻子塌鼻梁,额头高的能遮雨。
算是异人异象吧。
人才一下车,桐桐就远远的行礼:“先生!”
“岂敢!岂敢?”蔡泽赶忙行礼。
桐桐再见礼:“先生乃辅佐曾祖老臣,于国有功,该当!该当如此。”
蔡泽赶紧扶住,心里又叹:大王以礼遇,长公主又如此以待。
他只能表态:“臣定当兢兢业业,以稳韩郡。”
对喽!而今所需,就是一个字——稳!
初来韩郡,桐桐设宴,引荐王翦与蔡泽相识,而后她便启程,回咸阳。
再回咸阳,王一在外禀报:“长公主,似有人来迎。”
离咸阳还有三十余里。
桐桐挑帘望去,马上叫停了车:这是朝臣来迎。
她下马而行,果然,旌旗飞扬,乃是嬴政带朝臣亲自迎接。之前四爷和甘罗押送韩王归来,有盛大受降礼。而今,自己回来,嬴政亲迎三十里。
她疾步往前走,嬴政大踏步而来,这半年他又长高许多,该有一米八上下了。
“阿姊——”
桐桐忙行礼:“大王——”
嬴政一把扶住:“阿姊劳苦功高——”说着,朝后退一步:“灭国之功,当受政一礼。”
桐桐没拦,叫嬴政行完了此礼!想来无论甘罗亦或是四爷,都曾受此礼。
她抬眼看去,朝臣尽皆俯首。
她亦是朝后退去,还一礼。
因灭韩之功,回朝后:册封长公主赢蚕为长安长公主,册封文渊侯为文渊君,甘罗为上卿,拜王翦为上将。
在咸阳只匆匆一面,四爷得回雍城了。桐桐未曾去送,她得去甘泉宫,见太王太后与刘女。
刘女清瘦许多,桐桐跑着过去:“阿母——”
“长公主——”刘女上下打量,然后抬手摸桐桐的脸:“可曾受伤?”
“未曾!”桐桐拉着她:“常有书信于您,怎生还消瘦许多?”
“不见长公主,妾心有不安。”
桐桐就笑:“前呼后拥,无甚危险之处。”
刘女赧然而笑,心放下了,拉着她就走:“太王太后心中甚是记挂。”
正要走,有侍婢来报:“夫人,赵国公主请见。”
桐桐没言语,就见刘女笑问:“何人来送请柬?请柬为何不是嬴姜管事一起送来?你先拿请柬回管事,而后再来报。”
说着,拉着桐桐继续走:“挪入甘泉宫,与后宫不再相关,倒是安宁许多。然总有一二糊涂之人,受人点滴好处,便为其奔走。”
桐桐点头,刘女处置妥当。她不掺和嬴政后宫事,若有钻营者,只以宫规报于管事,处处不沾手。
说着话,进了寝宫。
夏太后气色极好,看案几上的麻将,想来若不是自己来,她必是要玩此物的。
桐桐坐过去:“耽搁您做耍了?”
夏太后哈哈便笑:“你回来,自是不耽搁的。一出门便是半年,你阿母记挂你。”
桐桐就低声道:“韩国朝臣并无进取之心,攻下韩国,伤亡并不大。夏家暂且都好,有韩王册封之地,只是夏家有女嫁公子安,公子安被诛杀,其府中子女尽皆被韩王贬为庶民。而今宗室尽皆被圈于咸阳城外,此女若是您心有挂念……”
夏太后摆手:“我入秦,生死由我;她嫁韩公子,生死亦由她。在韩宫,她于方寸之地;而今,圈禁起来,能活命,所活亦不过方寸之地。只是韩宫可锦衣玉食,禁地需得劳作耕种。能活即可,此命数也。”
说着,便笑起来,“陪祖母用膳!而今后宫尽六国之人,倒是学了各国菜色来。楚国有一菜色,其味儿甚美。”
甚菜?
结果端来的是像是蒸鱼糕。
刘女笑道:“听说此菜乃是楚国宫廷菜,食鱼不见鱼。”
桐桐动筷子尝了,做菜的人用心了,用模具各个做成小鱼形状。
她点头:“美!甚美!荆楚之地,多水泽湖泊,产鱼擅做鱼,其味儿的确独特。”
“此乃草鱼所做,据说楚国产一鱼……甚鱼?忘了,那个味儿更好。”刘女竟是想不出究竟有多美味,她只觉:鱼做成这般,已然极品。
桐桐就笑:“他日若得楚,必带阿母去荆楚之地,再食鱼糕。”说着便想起来了,“祖母,我带了韩地庖厨回来,此人乃夏家旧仆,可用!已禀明大王,送于甘泉宫。”
夏太后应承着:“好!韩地羹汤之味与秦不同。”
一顿膳食未曾用完,章台宫便着人来请了:“丞相大人与李斯大人于君前议事,起了争执。大王宣长公主、宣驷车庶长,宣蒙骜上将军,选王龁上将军,宣客卿尉缭……”
桐桐只能放下手中箸:“祖母,改日陪您用膳。”
“去吧!只管去吧。”
桐桐应诺,走的时候拉着刘女的手捏了捏便疾步离开了。
刘女不舍的看着,太王太后就道:“你啊,有后福可享!莫要如此,免她记挂!想当年,异人于赵国为质,我若如你一般,日子可还能过?”
“诺!”刘女坐过去,捧了碗:“妾陪您用膳,今日所用草鱼肉质肥美,如三岁孩童般大小粗壮,乃鱼中之王。鱼头鱼骨正炖汤,夜里于您煮汤饼。”
善!
刘女一边吃着,一边朝殿外看:不知是否又要用兵?长公主是否又要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