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阳(137)
桐桐再次遇到沈裁都已经入冬了。
这次是因着几个特殊的病人,跟老林做过同事。而今,人退休了,回来彻底调养来了。桐桐被抽调到专家小组,给这些人问诊。
其中就有孙静的父亲老孙。
老孙的问题出在皮肤上,皮肤起红斑,红斑过后就蜕皮,一层一层的。这种情况看着的人特别不适,做妻子的苏晓梅都不太往跟前去。
桐桐低声问孙静,“大志哥呢?”
“进修班结束,给安排去实习了。车辆管理所,你知道的吧!才成立没多久的小单位,他分配去那儿了。才是实习阶段,怎么请假?他晚上过来,我白天照看。”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辞职呗!能怎么办?等好点了,自己干点什么吧。”要不然,放着亲爹不管?
桐桐朝外看了一眼,“苏阿姨照看不了一点。”
孙静瞧着父亲睡着了,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妈不能看……到现在都不敢到跟前来。一看见了就不能吃饭,恶心的慌。”
说着,也犯愁,“这还好的了吗?”
有点麻烦,“身上得泡,最好是阿姨或是大志哥在身边伺候。要不然就找个男护工……”再有就是,“脸上、手上,还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尤其是脸上,是没有办法埋在池子里泡的,这就得照顾的人不停的给用药!将干净的纱布剪出眼睛鼻孔和嘴巴出气的位置,然后浸泡在药液里,不停的给换着敷……”
“行!照你说的做。”孙静扶着桐桐往出走,“这么大月份了,还把你折腾来了。”
“这不应该的吗?”说着就朝隔壁指了指,“我过去看看,这位叔叔……情况更麻烦。”
“那你慢点。”
嗳!
苏晓梅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桐桐已经走了,孙静皱眉:“您干嘛去了?”
“我去找医院和有关部门的领导,问问怎么能不安排贴身陪护呢?你爸是不能享受这个待遇吗?”
孙静:“……”安排贴身陪护,“您怎么想的?”要叫人陪护,我花钱一样能雇来!一百块钱一个月,伺候的老好了。
“那要不然呢?耗着咱们呀?”苏晓梅摆手,“我这身体也不好,陪不起。”
你身体哪不好了?
“年纪大了呀!我这不能熬夜,不能站立的久了,不能走的太急,也走不快,上下楼梯也不灵便,一弯腰还头晕……”苏晓梅站在门边,还是那个话,“我伺候不了。”
正说着话呢,隔壁一家客气的把桐桐往出送,看起来千恩万谢的。
苏晓梅啧啧两声,“你是没见呀,那边才是……都化脓了,老不好的那种,看着就不得劲……”
“嘘!”说什么呢?
桐桐跟苏晓梅和孙静摆摆手,忙去了。
身后跟着她的助手,一个叫王丽娟的姑娘,中医大学才毕业,才调来的。
桐桐把手里的夹子递过去,“记一下,一号和二号疑似接触过放射性物质;三四五号为不同类腐蚀性物质。”
“具体是什么?”
桐桐摇头,“不知道!得溯源,这是接下来工作的一部分。”
“可我不懂化学。”
桐桐啧了一声,“所以,关所这不是正调人呢?以后中医这一部分你负责,关于化学的部分有其他人负责。”
好!
王丽娟将夹子收好,塞背包里背上,这玩意她真怕丢了。
看诊完了,得去跟刘大夫他们一起开会了。
刘大夫现在成刘主任了,他是林诚儒的主治大夫。然后每次遇到这种病人,他必是把桐桐提溜来,叫她参与治疗。
在会议室坐了,人就到齐了。
桐桐把诊断结果和治疗办法一说,就不言语了。
总的来说,西医要是有法子,也不至于送到这里来。能送来的,就是办法用尽了,维持原状,没叫发展,就是他们能做的极限了。
因此,来会诊的多是中医大夫。
他们不懂化学,就问桐桐:“小林,这四号……就是你们院的人,我看了他的基本情况,他不是一直做的是导的也经常去实验室?”
是说老孙?
“嗯!”
桐桐:“……”说实话,“这我也想知道!”
这是接触老孙了,才知道他的职务都是行政职务。
按道理,是不会的!
进出实验室有严格规定,他们便是检查工作,若是没有整个防护,那必须隔着透明的防护罩看的,像是腐蚀类的东西怎么接触上的,真不知道。
人家就皱眉:“你回去要调查这个事情!这不是玩笑,要是连行政职务都这样了,这得多严重。这是事故!”
“是!我回去就调查。”
说了这个,又说林诚儒的情况。情况就是稳定!极其稳定。没有更好,但也没有更坏。家里人照顾的好,又有桐桐这种大夫在,他的抵抗力便是再弱,这些年也没有因为头疼脑热、感冒发烧看过别的大夫。
可以说,这个得是看护、照顾的周到,才有了一个活到现在还活的很好的林诚儒。
真的!但凡有一点差池,人不能活到现在的。
桐桐听了几句,就看了看时间,“诸位,我得走了,单位还一摊子事呢。”
“那你慢点!”
“有事给我打电话。”
桐桐拿着医院和专家组的高薪呢,咱吃这一碗饭的,对吧?
出来转弯就是电梯,这边加挂了一部电梯,上下楼很方便。从这里走,也就不用绕到前面的楼上去了。
单位的司机和车在
她都坐在车上了,车子也动了,眼看要出医院的后门了,她看见一个之前见过面的沈裁,蹲在边上给几个人拍背。
这几个人像是乡下来的,穿着大棉袄大裆裤,裤腿绑着绑腿,穿着老布鞋,头上或是包着灰头巾,或是带着老粘皮帽。
“停一下!”桐桐喊住了司机,从车上下来,“沈处!”
听林枫说了人家的职位,是正职还是副职并不清楚。
沈裁借了人家的扫帚铁锹,正铲了花园的土垫秽物呢,就听见有人喊她。
她抬头一看,“林工呀!”一边说着,一边摆手,“先别过来!”吐下来的腌臜,人家还是孕妇,看的恶心。
桐桐摆摆手,“没事!没事!”她扫了一眼吐下来的,就皱眉,“这是……”
沈裁赶紧朝这边走,“这是我在地方任职的时候,地方上的老乡。”
这些人站起来拘谨的朝桐桐笑,一看就是没出过门的。
桐桐再扫了这些人的面色,就问说,“沈处下过基层?”
“我是毕业分配之后,直接下基层挂职了!挂职期满才回来的,我是八月份回来的。”
也就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之前听我哥说,你找尹禛有事。我还说咋没见你的人呢?你跟吴庆是同事,一打听就知道我们住哪,咋还这么客气不见上门?”
“没顾上!”沈裁朝几个老乡指了指,“本来找尹禛也是听单位的人说,他做外贸,主要是进口设备的。我们那个县有三个公社都是以矿业为主!这矿的设备不行,为啥呢?我是注意到那边的水塘里的水、河里的水颜色都不对,而且鱼几乎都死了。我当时想着的是,给两边牵线,解决这个设备的问题。”
桐桐跟着看那些老乡,“这是地下水被污染了?”
“县医院说是肠胃炎,很多人都有肠胃炎。给了药吃了就好了!但老反复!这几个是特别厉害的,已经吐到不行了!后来又到市里到省里检查,都按照肠胃炎给治的。但药已经不管用了。
公社的领导我认识,她在京城也只认得我,给我打电话,问能不能带来给检查检查。从上个月,我就开始带着各个医院的检查,有住几天院好起来了,可一回去吧,又犯了!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三院那边的大夫才给介绍过来,说是来找一个姓刘的主任。说刘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
正说着呢,一个大娘又蹲下,‘哇’的一声往出吐。
沈裁过去,蹲下给拍,“没事吧!没事吧?”说着,跟桐桐摆摆手,“等忙完这一阵,我去找你。”说着,突然间想起来了,当年上学的时候就听说林枫的妹妹自学的中医,还会给人针灸。
她马上看过来,“不是林工……是林大夫吧。”
桐桐这才笑,“走!她已经吐不出来什么了,我带你们上去,你说的刘主任我认识。”
刘主任只能说给开个条子,叫医院收治。但他这边的科室是不收这样的病患的,只能说看诊的时候过去一下,安排完就按部就班的治疗。
这就是一起普通的矿污染!
沈裁问刘主任:“像是这样,对身体影响大吗?”
影响肯定是有,“医院其实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不解决当地的污染问题,不改善水,不从根源上阻断,只会越来越严重。这就是为啥在京城治好了,回去之后又复发的原因。这一部分不是大夫能解决的。
其实,当地的医院也能治,之所以治疗效果不好,那就是拿了药回去吃,没有脱离环境的原因。不需要多高超的医术,问题在吃水和环境上。”
沈裁点头,先安排人住下,住院费她去交,钱包里的钱明显不够。
桐桐拿出钱包递了七十块钱过去,“先交吧!这钱不着急。”
“回头还你!”沈裁叹气,“耽搁你的时间了!”
“总不能老自己垫吧。”
“这部分必须找到有关部门,也必须得报销!”三个公社那么多口子人呢:“企业在地方上,有时候不受地方管,它们有自己的上级。”
回头得打听哪里能做检测,要给这些社员争取赔偿,必须得有正规机构的检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