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话锋一转,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为了那些战马,你竟愿放弃如此多的权力,这真的值得吗?”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静得仿佛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
过了好一会儿,澹台听雪才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师父,听雪这些年在北疆,并非一无所获。我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岑夫子闻言,笑了笑,脸上皱纹舒展,更显和蔼:“听雪,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你与白羽之间的情愫,早已瞒不过我这双老眼。”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如深潭般幽邃:“情之一字,本就如云遮雾绕,难以捉摸。白羽那孩子,天资卓越,心有丘壑......与你倒似是天作之合。若你二人心灵相通,为师自当顺水推舟。”
他话锋微转,声音里仿佛融入了岁月的沧桑与厚重:“然而,听雪啊,你身为皇室血脉,一举一动皆牵动国运。情之纠葛,虽能缠绵悱恻,却也不可沉溺其中,忘却了肩上之重担。为师希望你能在风云变幻中,寻得那最微妙的平衡,既能守护心中所爱,又不负苍生之望。”
这时,澹台听雪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她看向岑夫子,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师父,弟子为的可不仅仅是情。”
岑夫子闻言一愣,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哦?此话怎讲?”
澹台听雪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凝视着岑夫子道:“师父,千年朝堂,皇权相权之争乃一脉相承。弟子虽年轻,不晓事理,但毕竟出身皇室,对此道理还是了解的。父皇一生专断独裁,驭臣有术,然而,南阳国因此昌盛了吗?百姓因此富足了吗?”
“你觉得内阁制能强国富民?”岑夫子问。
作为名震天下的一代大儒,岑夫子内心深处一直倾向于支持相权的增强。然而,岁月不饶人,如今他已年事已高,身兼南阳两代帝王的师傅之重任,这样的敏感议题他自然不会轻率地自己提出。
毕竟,这触及了皇权的核心利益,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对此守之如瓶、忌之如虎,尤其是像澹台雄那般强势的君主,即便提出也只会是徒劳无功。
而现在皇位轮到了澹台听雪——说实在的,岑夫子对这个弟子期待不高,在学问方面,澹台听雪并不出众,一个女孩子偏偏喜好打打杀杀——岑夫子本以为澹台听雪当政,也就是沿袭旧制,没想到,她登基没多长时间,花样当真搞了不少,现在更是推出内阁制,废除禁马令,简直是石破天惊。
岑夫子觉得不找一下自己这两个弟子是不行了,你们俩个在折腾什么幺蛾子?虽然他支持建立内阁制,但你们这变动也太突然了,他要问问澹台听雪到底怎么想的。
澹台听雪沉思良久,郑重地开口:“师父,遍观历史,君权相权,争锋相对,然富国之道,非此即彼。唯有传承有序,各司其职,方为社稷之福。权力过度集中,则暗箱操作易生,此乃国家之大忌。”
岑夫子闻言,眼中精光四射,他轻捋胡须,沉声追问:“哦?暗箱操作,究竟何意?”
澹台听雪解释道:“师父,暗箱操作,实乃权力失控、隐秘行事之代称。掌权者易腐化堕落,决策过程难以透明,资源分配常显不公,朝堂之争斗愈演愈烈,私利当道,国之大器沦为私利之工具。长此以往,社稷危矣。”
她顿了顿,继续慷慨陈词:“此等弊端若不革除,国家岂能安宁?传承无序则朝堂混乱,争斗无休则民不聊生,何谈富国强民?故弟子以为,当推行分权制衡之策,让朝堂恢复清明之气。”
岑夫子瞪大了眼睛:“这是你的想法?”
”这些都是弟子在北疆跟师兄探讨时所得。“澹台听雪道。
刚才她有一句话说的对,她毕竟是皇室之女,虽然年纪小,性格天真奔放,无拘无束,但就像夏芷安一样,对于治国这类东西,天生就敏感。
以前夏芷安和白羽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也都不避讳她,慢慢地她就听了很多,而因为她是南阳公主,夏芷安的闺蜜,所以夏芷安有一些困惑的事情,也经常会说出来跟她讨论,所以虽然白羽没有正儿八经的跟她讲过这些内容,但白羽的很多想法她都知道。
而岑夫子一听就差点跳脚,”白羽,这小子又说什么了?“
他这个关门弟子总是语出惊人,行事也总是出人意料。关于北疆的事情,岑夫子确实没少过问,他对那片土地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南阳。白羽在北疆的所作所为,完全打破了以往的常规和惯例,让他这个见多识广的大儒也感到惊奇不已。
那小子是个真正的奇葩——行事大逆不道,啥都敢干,自己顶着他师父的名头,却对他干的事情几乎看不太懂,那小子现在人在北疆,又影响到南阳来了,不能不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