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芷安确实没想过这些问题，心里只抱着美好愿望，觉得这些人都是她亲自找来的，选的时候德行放在第一位，人品绝对过关，真没想过未来这些人如果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你的潜意识里还是你父皇那一套，出了问题就杀嘛。”白羽道，“这么玩是不行的，人才很宝贵，杀一个都是我们的损失。”
夏芷安愣愣地听他吐槽。
“当年跟你父亲打天下的那帮人，哪个不是人才？就算刚开始不是，打天下的过程中也磨练出来了，这些人死了，很可惜。”
“哦，对了，这是侍书做的点心，我教她的，你尝尝，我们边吃边聊。”白羽拿了个食盒，放在夏芷安手上，
“这事儿你父皇有责任，虽然情有可原，毕竟千年以来都是这样，哪个皇帝不杀大臣？前朝开国时谢氏杀得更狠，朝堂都快被杀空了，当然这里面有一些权争，但贪腐也是其中主因之一。”
“你父皇也没跳出这个巢窠，想靠杀人解决问题，这些被杀的人，要么是建功立业，要么是通过层层科考选拔上来的，死了很可惜，你父皇的损失也很大，如果这些旧臣不死，萧齐王能那么容易推翻你？我看很难！”
“可是，他们干的那些事......怎么能不杀？”夏芷安委屈地咬了一口蝴蝶酥。
“是啊，必须杀，不然大乾早晚完蛋。”白羽道，“但是责任和账要算清楚，比如这次你选的那些人，干了几年之后，能力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时出现贪腐，把他们杀了，我们是不是很亏？前期在他们身上投入的成本全部浪费，难道过错只是他们的，我们没有责任吗？”
夏芷安挪到沙发上曲腿膝盖支着下巴，双手抱着脚踝，像个被老师训的高中小女生一样。
白羽说她的父皇，其实她心里的抵触不大，就是微微有那么一点不爽，觉得这家伙又在臭屁，但是她同时也觉得白羽的话有道理。
“那该怎么办？”夏芷安嘟着嘴问。
她此时的样子很是可爱，像是打翻了主人灶具的小猫咪，白羽被她萌化了一下，想起夏芷安也不到二十，搁在地球上，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而她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坦白说，夏芷安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很多高中生在压力释放后，大学直接进入游乐场模式，而夏芷安却很想做好，当昏君容易，当一个好皇帝太难了。
这就是所谓的进取心，宝宁和宝萱两个小公主说起皇姐也很佩服，说明受夏芷安影响很深。
这也是他欣赏和心疼夏芷安的地方，父皇死后，夏芷安一个人在抗，白羽觉得自己必须帮她。
“事后杀人，不如事前风控。”白羽立刻切换成学术狗模式，盘腿坐在沙发上道。
“我们就假设他们所有人都会出问题，提前就把关键环节补上，让他们贪不了，腐不了！即便贪也贪不大，小错不用杀人，他们也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此一来，人才资源就能累积起来，我们就能在长期竞争中占据优势。”
“什么是关键环节？怎么补？”夏芷安看向白羽，敏感地意识到这家伙要说很厉害的东西了。
白羽一笑，“主要就是两个原则，第一，财产必须透明，第二，权力必须公开。”
这方面涉及到一些现代政府管理的理念了，也是白羽一直想跟夏芷安讲，并在北疆施行的，现在正好借着北都开府做试点。
“在北都府工作的公务人员，他们的财产必须公开申报，接受社会监督，开拓民众举报的途径，组建专门的稽核人员；权力公开的意思就是一切要在律法的框架下办，做事讲流程，流程讲科学，这就最大化地避免了权力寻租，当然完全的依法治国我们暂时还不具备条件，马上又要打仗了，但是准备工作可以做了，关键是我们要有这个理念......”
白羽侃侃而谈，夏芷安完全听傻了。
就像宝宁刚刚开始学习科学知识，宝萱刚刚开始接触商业管理一样，夏芷安此时也觉得有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了，门后面是一条她从未窥见过的路，跟父皇曾经跟她讲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再加上白羽话里的很多词，她都闻所未闻，更是让她不明觉厉！此时，她看白羽的目光都带着些崇拜了。
“不着急，慢慢来。”白羽见夏芷安听进去了，很是开心，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一只手，“如果你对这方面感兴趣，回头我写点东西给你，大家互相参考。”
夏芷安看着白羽握着她的手，莞尔一笑，转着眼睛，颇有意味地道：“好呀，你是我任命的太傅哦，说起来也是帝师，我虽然是皇帝，但在你面前也得行师礼。”
哼，当老师的，抓着弟子的手，可是大大的无礼！
这个年代，礼很重要，五部之中更有一个礼部，还是五部之首，但白羽懂个屁的礼，他恰恰最烦这些东西，所以从未看过，更听不出夏芷安话里的含义，只以为她谦虚好学，心里更开心了。
“什么师礼不师礼的，不重要！”白羽谦虚道，“我不是好为人师，在我看来做成事情最重要。”
夏芷安没想到白羽脸皮这么厚，为了拉自己的手，连师礼都随口废了，似乎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跟宝宁和朱锦绣不同，我们之间不用论师生那套，平等交流，在我眼里你就是......”说到这里，白羽顿了一下，觉得似乎含蓄一点比较好，但一时又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词可以形容他和夏芷安的关系。
但夏芷安却被他这句话弄得紧张的一瞬，心跳加快地问，“我在你眼里，是什么？”
“知己！”白羽想到了这词，乐了起来，这词含蓄，还特别文艺感性，绝对是泡妞的利器！
果然夏芷安的神情一动，“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