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拿过木盒中的虎符,虎符以墨玉所制,雕琢十分精美。
这枚虎符不光能够调动宫中羽林军,最主要的是还能掌握宫城部分阵法。
也正因如此,这虎符没法仿制。
样式雕刻能作伪,其内阵法却做不得。
陈墨收下虎符,前来传旨的宫中舍人鞠身一拜,默默离开此处。
孙守仁与陆川两人也围了上来,面色都不好看。
他们也意识到,当今陛下突然急调陈墨入京,且只受太子之命,这必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义父,陆叔,天子有命,我须得率五百羽林卫全速赶往京城。”陈墨望向他们二人,沉声交代道。
“好,我回头让手下士卒加快些脚步,尽量快些赶到京城与你汇合。”孙守仁略作思忖开口道。
既有圣旨,那陈墨就不能抗命,何况孙守仁隐约间能察觉到,当今陛下似乎有几分向自己义子托孤的意思。
若真是那样,能先入京城,助当今太子登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封个侯爵都不为过。
毕竟自古以来,功莫大于从龙。
总之无论怎样,陈墨都应该先赶到京城内了解情况,而他们亦要紧随其后。
如若真要出大事,这两万六千禁军,亦能发挥许多作用。
“传我命令,所有羽林卫不带铠甲,轻装简行。”陈墨高声下令道。
余下路途仍有很长,而这一路上的驿站,不可能有充足的马匹供他们更换。
在此情况下轻装简行,靠人双腿奔走,要比骑马快得多。
五百名羽林卫整备,舍弃绝大多数不用的辎重,每人只携带必要干粮。
每一名羽林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无论强弱皆有武道修为在身。
此刻全速急行军,一日可行两百余里,白日赶路夜间休息,按如此速度,再有八九日就能赶回京城。
这还是陈墨考虑到路途较长,不是短途奔袭的缘故。
不然若真的全速奔行一日夜,哪怕走五六百里都不是问题。
但走完这几百里,羽林卫就很难再有战斗力,更没法去走第二天的路。
全速赶路奔行,越接近京城陈墨越能意识到不对劲。
京城连带着周边几座卫城,都已开始陆续戒严。
且这次戒严的时间相对较长,往来道路上,再也不见行人客商。
卫城大门紧闭,羽林卫也没法入城补给物资,找了处乡镇,向村民买下些甜水干粮果腹,陈墨继续率羽林卫赶路。
愈发临近京城,陈墨以血气激发双眼,远远视察京城景象。
京城外临时驻扎了许多军帐,这些军帐并非来自禁军,从其样式来看,带着浓厚的边军色彩。
大量边军扎驻在京城附近,无论是什么事,八成都不是好事。
又奔行约莫小半个时辰,陈墨听到滚滚马蹄声震动,仔细望去。
远远有人驾马车奔行,最为关键的是这马车自己曾见过,是宫中御用样式,由四马同拉,速度极快。
赶车之人,是一名面容绝美的女子,面如芙蓉娇艳欲滴,柳叶细眉下双目含煞,肌肤赛雪般白皙细腻,身姿更是丰腴窈窕。
然而这绝不是关键,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女子身着全套玄色凤袍,头戴凤冠。
这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使用的袍服首饰,且一般情况下,即使是皇后也不会随意穿戴,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用到。
穿戴这等衣衫首饰,这女子身份已然呼之欲出,不是他人,正是当今皇后,大乾国母!
可陈墨对此有些不是很能接受,早来前他就考虑过京城内一定出了大事。
来到京城附近,发现诸多卫城戒严,他就更感觉到不对劲。
此时就算告诉他天子已经驾崩,他都毫不算意外。
可现在这件事有些大过头了!
大乾皇后,一国之母,在京城已戒严的情况下,纵马狂奔而出。
京城内究竟发生何等情况,会导致如此之事!
除非有人欲要把持朝政欲行篡位,须得先除掉帝后,不然这种情况恐怕不能发生。
太子如今尚未年满十五,即使登基,权力也不在自己之手,而是要听太后之命。
只要天子还未年满十五,那天子诏令还远没有太后诏令好用。
而毫无疑问,掌控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远比控制住当今皇后容易得多。
所以若真要有人欲把持朝政再行篡位之事,那么除掉当今皇后,就是极其必要的一步。
不然陈墨实在想不通,帝后究竟为何要在此时从京城逃出。
“所有人跟着我的方向全速赶路,见到我后再停。”陈墨高声吩咐一句,身形已如离弦利箭向前冲去。
才不过须臾间,他就来到御用马车前。
许皇后本在全速驾马奔驰,望见陈墨的身影突然出现,不由愣了一下。
但她未停下马车,仍在全速狂奔。
“微臣宣武将军陈墨,拜见皇后娘娘。”陈墨紧随在马车旁,拱手道。
听见他的话,许皇后这才拉动缰绳,让马匹减速。
车厢内也探出一个脑袋,不是旁人,正是陈墨先前曾救过的大皇子赵仁民,如今已是当朝太子。
皇后携太子逃出京城,这是天大的事,陈墨现在毫不怀疑,是真有人想谋朝篡位。
既是这样,那天子必然以驾崩。
看来这段时间里,朝堂上发生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陈将军!”赵仁民望见陈墨,顿时露出笑容,显得格外开心。
上次他离开京城,被贼人一路追杀,就是陈墨所救。
如今面临的情况与上次差不多,再次望见陈墨,他本能就觉得有安全感。
“微臣在外围剿魔道,对京城情况所知不详,京城内究竟出了如此情况,皇后娘娘您又为何要携太子出城?”
随着马车停下,陈墨一脸疑惑不解之色,急忙追问。
许皇后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先上下打量一眼陈墨旋即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实力如何,你外出所统领之禁军,可曾随伱一同归来。”
“回皇后娘娘,微臣实力可称当世顶尖,除我以外,另有五百名羽林卫不时便能赶来。
此外我所统领之两万六千名禁军,最多再过半月就能赶回。”
陈墨语气坦然,他这话说的可没掺半点水分。
如今他已突破先天境界,那么修为实力就算主动暴露出来,也不再是问题。
就算有当世顶尖的先天强者要杀自己,陈墨打不过,跑总归跑得掉。
听到还有五百名羽林卫在附近,许皇后难得松了口气。
此外见到陈墨,更让她多少有些安心。
她知道陈墨的实力,在后天境界绝对是独一份,只要不遇先天强者,以他实力可称无敌。
有他在侧,再加上五百名羽林卫,总算能保得一夕安稳,自己不必再狼狈逃窜。
“你可知两国议和后,陛下欲先除魔道,再剿异族,好保得我大乾安稳,为此甚至御驾亲征一事。”
许皇后轻声叹气,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然其出身不凡,纵然是此时,纵然坐在马车上,仍是摆出皇后之仪态,不经意间流露出雍容华贵的气势。
“为断绝异族气运,陛下以自身承载大乾国运,击碎异族龙脉。
然击碎龙脉要受天地反噬,且承载无边大乾气运,亦不是轻松之事。哪怕他是天子,却也身受重伤。
因此自班师回朝后,陛下便每况愈下,直到数日前驾崩。”
陈墨站在一旁一直静静听着,此时不仅眉头直皱。
因为这件事很不对劲,陛下修为实力不凡,作为后天圆满境武者,生命力之旺盛远胜常人。
他受伤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当场死,一个是重伤后吊住性命。
就算伤势再重,只要没有当时身死,那么凭借皇族所能调动的力量,就算不能完全治愈,少说也能吊住十几年性命。
然而他回来之后却死了,这就很不对劲。
何况陈墨对这位天子也算有所了解,知道他绝不是贪功冒进之人,他做此事要么就是会留有后手,保证太子能够安稳即位。
要么就是他认为自己去做此事最多受伤,而不可能丢掉性命。
但他偏偏死了,这中间有些太过蹊跷。
但不得不说,当今陛下所做之事,确实令人心生钦佩。
原本他只觉得当今陛下给臣下赏赐绝不手软,跟在他身后绝不会,他绝不会亏待自己。
却不曾想到,这位天子竟还有这样一面,身为一国之主,他肯御驾亲征就已是很不错。
更别提他为天下求得数百年安稳,此之大功,有利于社稷百姓。
身为天子做到这一步,不能说是合格,可以说是优异。
只此一件事,就足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乾帝国三百余载,共计十二位天子,功绩能与赵怀礼比肩者,恐怕也只有本朝太祖太宗。
“陛下临驾崩前立下诏书,本该传位于太子。
然而随陛下一同还朝的平西王赵怀风竟私毁诏书,欲要立三皇子赵仁品为新帝。
还想要囚禁我们母子二人,故此我才抓住机会,从京城中逃出。”
许皇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语不长,其间蕴含的信息却是海量。
陈墨曾听自己义父说过平西王赵怀风,他是陛下的堂兄,也是皇族,严格来说,他也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当然前提得是赵怀礼这一脉绝嗣(si),不然他直接谋夺,皇族的先天武者必会出手惩治他。
因为如果都这样直接谋夺皇位,那给皇族带来的杀戮就太多。
陈墨能大致猜到他的打算,三皇子年纪更小,最主要的是没有一个足够强势的母族。
许皇后出身吴州许氏,不光是在吴州当地,在整个天下都算一等一的大世家,族内不光有一位先天武者坐镇,甚至还有一位金丹老祖。
若是让赵仁民坐上皇位,许皇后为太后。
那么他再想把持朝政,就是极为困难之事,许家会想尽办法,让他还政于太后天子。
相反三皇子的母族,就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很小的世家,族内连后天武者都没有。
更别提三皇子年龄够小,如今才四岁,让他登基,那实在是太好掌控。
至于他登基后,他的母亲成为太后,那相较于许皇后这位母族强势的太后,三皇子母亲就要好掌控许多。
陈墨若是平西王,他大概也会选择这么做。
而要这么做,太子或许还有极其渺茫的机会能活着,被幽禁一生。
许皇后绝对是无论如何都得死,也难怪她现在要离开京城,再留在那里,就实在太过危险。
而扶持三皇子登上皇位后,平西王就有的是办法让其绝嗣,找炼气士炼制一颗丹药下去,问题就能解决。
到那时,他那一脉就有顺理成章的理由继承皇位。
这个计划确实称不上周密,但已值得去冒险,皇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还请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放心,陛下有恩于我,微臣定当全力以赴,以全陛下之恩。”
陈墨鞠身行礼,当即表态道。
于情,陛下对自己确实称得上很不错,自己理当有所回报。
于理,他以一己之力为天下求得数百年安稳,结果却要被人断子绝孙,那也太让人寒心。
何况此事若成,那自己就真有从龙之功,所得之收获封赏绝不会少。
并且陈墨还清楚一点,那就是自己义父是真的忠心于陛下。
以他的性格,若得知平西王要立三皇子,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自己身为他的义子,不可能看着他一个人去蹚浑水,既然早晚都要做此事,那不如先下手为强。
“爱卿平身!”许皇后呼吸急促,语气略显激动。
天子驾崩,她带着太子匆匆出逃,这一路来,她要说不紧张慌乱,那自是不可能。
如今奔逃至此,终有臣子明确表态,要站在她这一方,这怎么能让她不雀跃激动。
最主要还是有陈墨这位武道强者守护,他们娘俩的安危总算暂时能得以保证。
“臣来此前曾受陛下诏书,让我入京直受太子之命,太子殿下,此时咱们该怎么做。”
陈墨拱手询问,其实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赵仁民才八岁,他能做出什么决定。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这样自己接下来才好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