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先回小袍镇待一段时间,那里还有一处咱家的院子,你先在里面将就住一段时日。”
陈墨赶起马车,向着车厢内的赵瑜交代道。
小袍镇的院子是茅草屋,论环境要比祝牛集的青石小院稍差些。
不过赵瑜这次只是在那里短住一段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月时间,倒也没必要再买院子。
就算买下一座新宅,还得再做修整搬迁,反而更费工夫。
干脆就先在之前的老宅将就一段时间。
“是要出什么事吗?”她从车厢内探出身来,语气略显担忧。
她能猜到,陈墨身为一方盐运使突然要离开驻地回小袍镇,那么八成是又要有大事要发生。
“没什么大事,你在家中安稳等我回来就成。”陈墨冲她一笑,拽动缰绳让拉车的劣马改换方向。
至于他要骑乘的战马,这次倒也背了些东西,但只是一副重铠。
陈墨到时候剿匪时大概率用不到这匹马,最多为节省体力用于代步,真战阵厮杀,它能发挥的作用不大。
它确实称得上是匹良驹,可还不足以承载全副武装的陈墨。
就算能背动,它也冲不起来。
接连赶路数日,陈墨没有先去军营,而是先把赵瑜送回小袍镇。
茅草屋数月没有住人,但当日临走前他们紧闭门窗,如今屋内只是有些陈旧杂气,整体还算干净。
陈墨先把马车上的重物一一搬下,又帮赵瑜打来两缸清水,当下便要离开。
“屋子我就不帮你规整了,我得抓紧去军营一趟。”
他轻声交代,说话间已然登上马车。
战事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知何时就会出动,自己得快赶回营内。
“伱千万小心些,我在家中等你回来。”赵瑜内心担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只是仍如往日般叮嘱。
“放心。”陈墨给了她个安心的微笑,驾车匆匆离开。
军营内已开始戒严,陈墨曾安排过军营防务,一眼就看出此时的军营与平日相差太大。
负责值守营门的亲兵,纵然认识陈墨,可如今也不敢私放他进营。
急匆匆前去通报,得了吩咐才打开营门,迎陈墨入内。
军营内众多亲兵的训练也已然停下,所有亲兵都在备战。
收拾铠甲,归整弓箭,保养兵器,其中有许多事平时都是辅兵所做,现在他们则要再重新检查一遍。
只有带着自己亲手查验过的东西上战场,他们才安心。
纵然偶有训练,也只是保证身子骨不酥松,绝对不会累到他们。
吩咐人把铠甲兵器送进自己的营房,马车与战马拉入马厩照料,陈墨便直奔书房而去。
书房内已有一人,正是徐大宝,他望见陈墨前来,露出一个憨厚朴实的笑容。
“行了,你先下去吧。”见陈墨走入书房,孙守仁向徐大宝命令道。
他心下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好交给自己,要交给陈墨去做。
徐大宝也没有要多探听的打算,向陈墨轻轻点头示意,转身退了出去。
在军营中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乱打听别人要做什么事,那不是什么好习惯。
“大军再过三日开拔,前往安阳府,围剿都天道,你做好准备。”
随着徐大宝离开,孙守仁缓缓开口。
“咱们府内其他厢军,是不是不跟着一起去?”陈墨其实已经猜到答案
既然义父只让自己回来,而没有让自己去独掌一支厢军,那么毫无疑问,这次围剿八成不会调动府内厢军。
“没错。这次围剿不用那些厢军,只用我帐下的四百亲兵与八百战兵。”
孙守仁开口解释,所谓战兵,就是那些未能成功选拔上亲兵,但尚有一定培养价值的士卒。
在后续的训练中,若有成绩优异者可提入亲兵营内。
不优异者,经过长久训练也算是有一战之力的士卒,等到了战场上,能为自己手下亲兵做策应支援。
“不调动厢军倒也还好,真要用他们反而麻烦。”
陈墨作出评判,兴远府厢军他了解颇多,训练是基本没有,原地驻防他们都不一定能办好,更何况是出征。
真要带他们去打仗,光从兴远府赶到安阳府,连死带跑都不知道会少几人,说不定还没到地方就已先溃散。
更何况,有相当一部分厢军,其实是只活在账本上。
兵部吃一口空饷,自己义父再吃一口,他手下校尉再吃一口。
大官吃大份,小官吃小份。
三万五千名登记在册的厢军,最后能真拉出来一万二三就算不错,就这其中还得有不少老弱病残。
像这样从未经过训练,与普通农夫没什么差距的厢军,莫说三千人,哪怕五千人也比不过四百亲兵。
“对,这反倒省些力气。”孙守仁点头认同。
厢军是一笔糊涂账。
不光他吃空饷,前任镇守,前前任镇守也吃,兵部尚书侍郎哪一个没吃。
真要调动起来,大家可能都比较麻烦,还是不动为妙。
“这次除了咱们,保宁与乐业两府镇守亦会率亲兵围剿都天道。
而安阳府本地镇守,也会调集亲兵与府内厢军协助,只不过他能不能信不好说。”
孙守仁说到这压低了声音,都天道门是在安阳府壮大,大多数力量也都在安阳府内。
安阳府镇守,无论如何是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
甚至朝廷已经怀疑他是否和都天道门人有所来往,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证据,故此不好直接查办。
这次让其参与围剿都天道一事,也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而这位镇守如果在围剿时表现出一丝犹豫,那么自会有巡天卫强者,将其就地格杀。
“以你之实力不便领兵,就穿上重甲,做个先锋冲阵如何?”孙守仁不打算让陈墨领兵,因为他实力太强。
让他领一队人马厮杀,对他而言不是帮助反而是累赘。
除非他手下人马最低都得有莫虎的实力,不然他一冲阵,根本没人能跟上。
“全听义父安排。”陈墨拱手行礼。
做先锋固然危险,可收获也大,放眼整座亲兵营,以自己的实力身份做先锋最为合适。
“不过你冲锋的时候,千万别冲昏了头。我是让你去做先锋,不是让你去送死。”
孙守仁神情很是慎重,这句话不是交代嘱托,而是纯粹的命令。
“明白。”陈墨正色道。
以他的实力,哪怕去做先锋,只要不正面遇到那位道主,那么就不会有性命之危。
何况做先锋也不是上去就冲锋,在冲锋前还会有两三轮箭雨做掩护。
“行了,你也下去准备吧,这几日无重要之事,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孙守仁摆了摆手。
围剿都天道,虽不是什么大战,可他身为一军之主,开战前仍有太多事要做。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大军正式开拔,浩浩荡荡上千人一同赶往安阳府。
从最简单的赶路,就能看出一支军队战力如何。
能否令行禁止,所有人都不掉队。
上千人走十余日横跨七百余里地,一路赶到安阳府内,因意外负伤挂彩者有,但却无一人掉队,足可见其之精锐。
“所有人原地休整,一个时辰后埋锅造饭。”
孙守仁望向一路辛苦,赶路的兵丁,神色颇为满意。
营中有部分老兵,但大多都是新兵,真正接受训练的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年,有如此表现,已称得上是相当不错。
等打完接下来这场仗,还能活着的,就称得上是老卒。
“莫虎,你去布置警戒防备,以防敌袭。”孙守仁向着一旁的莫虎命令道。
大军调动根本遮掩不住,都天道门现在肯定知道他们前来。
现在他们无非就两种选择,趁大军人困马乏之际偷袭,二则是龟缩于洞天福地之内固守。
放出斥候提前警戒,绝对没有大错。
“来,这是监天司所配发的符箓,贴在兵器上可破那都天道门人的邪法,你们一人拿上两张。”
孙守仁又取出百十张符箓,给陈墨等军营内拥有一定实力的武者分发。
都天道有炼气士,朝廷自然也有,因此自然能拿出反制邪法的符箓,不必再让陈墨这等武者用气血破邪术。
陈墨得了符箓,当下小心佩戴在兵器上。
众人休歇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有斥候回报。
西北方向出现大伙乱军,数量至少三千。
其实现在整座安阳府已经比较混乱,都天道门的乱军像是一团野火,烧的到处都是。
朝廷固然提前有所准备,却也只能控制住大多数县城不失守。
其余乡镇荒野与两座县城,现在则充斥着大量都天道的乱兵。
军营中众多士卒迅速整备,陈墨也套上全身重甲,手拿亮银长枪,为先锋站于军阵前。
而乱军,此时也距他们不过一里之遥。
乱军真的很乱,大多连件正经兵器都没有,至于铁甲就更不可能,他们连皮甲布甲都没有。
进军时更是没有任何指挥章法,完全就是闷着头向前冲。
只有冲锋在前的三四百名青壮,算得上还有一战之力。
陈墨一眼扫去,便发现十七八个都天道的力士,至于有无道人在场,暂时就看不出来。
“射!”孙守仁高声下令。
上千名士卒搭弓射箭,一轮齐射便是上百两银子。
射出去的箭,固然能收回一部分,但也只能用于抛射所用。
三轮箭雨结束,陈墨还未动身,乱军就已濒临溃败。
只有那些刀枪不入的力士,还敢继续冲锋。
“咚!咚!咚!”
军鼓连响三声,意为先锋冲阵,余者从之。
陈墨身穿重甲,骤然向前杀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都天道力士。
孙守仁望见陈墨如此速度,心中不由暗自惊讶,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陈墨现在的气力,绝不止当初的两千斤。
当然具体是多少他也没法详细判断,这个只凭眼力看不出来。
看来这一个多月的功夫,自己这个义子并没有闲着,实力居然又有所提升。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他上次入手了几瓶丹药,再加上他手上还有不少剩下的蜃灵。
把这些东西都用尽,他的实力有所增长实属正常。
而其余士卒,无论是与陈墨相熟,亦或不相识熟者,皆是一脸惊诧之色。
唯有莫虎神色淡然一脸平静,他早在先前就知道陈墨的真正实力。
看着身旁同伴毫不知情,一脸惊讶的表情,莫虎不由流露出一抹笑意,看来除了义父外,只有自己提前知道十三弟的真正实力。
陈墨杀戮的速度很快,一枪戳死两名力士,长枪在顺势一扫又拦腰抽断数名乱军。
原本走在最前方的青壮,此时亡命奔逃,然而和他相比仍是太慢。
三千余名乱军,最终斩首六百七十二,余者皆降。
仅陈墨一人,就斩杀近百人。
这还是他有所留手,且大多乱军投降比较快的情况下,不然他杀的人只会更多。
打扫完战场,收缴乱军兵器,将其分成小股,交由本地厢军或县衙暂做看管。
杀降不祥,这些降兵回头要由朝廷统一处置。
打完这一仗,众多士卒略作修整,为几名不幸牺牲的同伴收敛尸体,就再度奔赴下一处战场。
接下来十数日内,每隔一两日便是一场厮杀。
孙守仁还率军收复一座城池,陈墨第一个登上城墙,记先登之功。
最终朝廷大军汇聚于都天道门的洞天福地前,欲要展开总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