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泉有时候也是笨蛋!”
很喜欢穿越者们常说的一句话儿。
比如现在。
“啊?”
“你说说,名侦探答应了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白川泉眨眨眼,不确定地从思维宫殿抽取线索:“安全活下来。”
“是哦。”
江户川乱步眯起绿色的眼睛:“泉也被那些人的态度影响了,真不可思议,那些人对‘蜘蛛’非常害怕又怎么样,我们的委托和那些‘蜘蛛’可没有关系。”
“雇主女士本来就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只是太害怕‘蜘蛛’,才答应雇佣我们。”白川泉说,思维同样转动得很快。
“所以,我们只要剪断她和‘蜘蛛’可能存在的联系,就可以算作达成目标——达成委托?”
“就是这样。”江户川乱步满意地点头。
“然而,这样一来,我们还是得……接触‘蜘蛛’?”
白川泉问完,不等江户川乱步回答,又开口:“不,或许、应该……事情会比想象中简单。……所以乱步你才答应得这么爽快。”
“你,或者说,我,”白川泉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做出总结,“和‘蜘蛛’打过交道,有所联系。”
简单的提示,结合迄今为止所有展露出线头的线索,足够让从未明确得知的真实情况水落石出。
走一步看三步乃至一整个棋局,是“博弈”的拿手好戏。
拿回了昔日被封禁的记忆的人分明是江户川乱步,白川泉却才像是那个有了完完全全的过往记忆的人。
整个推理过程,顺畅快速。
得出推理结果,分毫不差。
江户川乱步一向知道自己面前是名思维非常灵活且能把足够高的智慧运用于行动上的男人,正是如此,江户川乱步才会在少年时期被对方强制消除了记忆。
算不上怨恨,不甘却是有的,因为这在当时并非唯一方案。
然而从结果来看,那个时候的江户川乱步从头到尾就不存在选择的余地。
港口黑手党的白川泉,或者其他身份也没有区别……
于江户川乱步面前的是一名我行我素、只会在意自己认定的理想信念的家伙。
这并不意味着白川泉是名精神世界的暴君,他有近乎不可思议的能力来捕捉人们的真实动机、意图、感受和需求,足够的意志标杆甚至造就了远超普通人的同情心和热情,牺牲他人在这个领域是被摈弃压制的,即便希望他人按照自己的理想行动,白川泉也从不替代他人做决定。
他只是看着,理解,然后选择施加影响。
疏离地、冷淡地、毫不在意地、坦然地面对一切。
在内里盘算过什么,思索过什么,哪些付出行动,哪些弃置一旁,无人知晓。
然而,这是可以被称道的优点,还是缺点呢?
正如江户川乱步于消失的记忆中对眼前的人最后那个充满个人情绪的评价——
“人渣。”
“啊,在说我?”白川泉意外地抬眼,没有抱怨侦探对于普通人而言相当跳跃的思维,反而用一种明了的目光注视江户川乱步,语气温和。
江户川乱步用无所谓的口吻说:“反正社长也不在这儿,我会当做看不到的哦,因为我也很讨厌蜘蛛嘛!”
白川泉顿感奇妙,下意识联想——这其中,多少有些私人恩怨?
“我什么都没想呢!”白川泉忍不住发声辩驳。
瞥了一眼,江户川乱步拿出让雇主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零食拆开,不理睬白川泉的话茬了。
飞艇半天后落地之时,身为雇主的女人为江户川乱步和白川泉在酒店补办了自己房间附近的房号,将房卡递给两个人。
“好了,半个小时后,来我的房间一趟,604,”女人说,“别想偷偷跑哦。”
“既然你有办法应对蜘蛛,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谈谈其他事儿……”
女人的话儿主要是对着披着短披风的绿眼年轻人说的,像是知道两人中拿主意的人是江户川乱步,擅长武力的白川泉总是听从同伴的意见。
飞艇中发生的插曲,似乎对于她原本的判断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白川泉并不奇怪,这本就是他做的。
如果要为此现象取一个名字,大概要叫做“弱小、无辜、可怜,但是能打”。
为什么雇主女士的印象中多了一个被黑发绿眼的名侦探拿捏住软肋只好为他工作随身保护他的安危、身家性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没心眼无辜小可怜,白川泉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从“他原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糊弄我”到“原来他真的一无所知”,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精妙的微操。
当白川泉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瞳无辜地看着一个人,认真且坦然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在体态中再表现出一些超出人际关系边界的信任度,任何一名有常识且存在基本道德认知的人都会为原本的怀疑念头生出“不是吧我居然……”“我真该死啊”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