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面上也是一片沉痛之意,“陛下,娘娘这是郁症,身子治得好,可这里的病,却治不好。”
他捂住胸口,摇摇头。
看着皇帝只能叹气道:“其实这天底下,应该还有很多能人,微臣对郁症的了解,也只是些许,不如陛下命人查找一番,看看有没有对郁症更有钻研的大夫。”
皇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
才轻声问道:“皇后她如果一直这样,还有多久可以活?”
张太医也不敢保证,只能告诉皇帝,“陛下,主子若是能开怀起来,想开一些,那就能拖到用其他人来为她诊治,或者太医院再竭力一起研讨更好的办法,但一直这样不好,微臣也说不准。”
这话里的意思,皇帝都明白。
陆矜欢一直这样想不开,便是神医在世,她恐怕也活不了了。
皇帝愣愣地看着陆矜欢的内室房门,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来他去问她,她也不会说。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皇帝对着所有人挥了挥手,“都退下。”
过了很久,皇帝才有了勇气,走到陆矜欢内室的门口,其实他不应该这般震怒和惊讶的。
因为陆矜欢一直想要逃离他,所以他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不是吗?
皇帝闭了闭眼,只是现在陆矜欢用了更为决绝的法子。
是那个孩子对她太重要了,还是她现在对自己的厌恶达到了某种巅峰了吗?
所以她才会如此狠心。
萧奕祈觉得讽刺,陆矜欢以前最想要的就是权利,她甚至想要坐到皇后的这个位置。
她私下的那些谋划,他哪里有不知晓的。
只不过,从来没有说出口罢了。
作为皇帝,他并不觉得有野心是什么错。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了呢?
心变得柔软,眼里的野心也逐渐消散。
她开始对所有人善良,以前狠厉的手段半点都见不到了。
不,她还是心狠手辣的,对着傅怀瑾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情。
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她也不想看到自己。
皇帝重重地吐了一口去,然后转身正要离开。
那只陆矜欢的内室里面忽然有了动静,她又咳了起来。
皇帝忙走了进去,看到床榻之上,消瘦得过分的陆矜欢,扶着床沿在咳,而且那样子,像是要把肺刻出来,才罢休的样子。
萧奕祈也是这个时候发现,她现在的样子已经不好看了。
面色蜡黄,眼神里也没有光,像是生命走到了最后。
皇帝不敢再继续思索这个问题,赶紧问她:“朕给你唤太医进来看看?”
陆矜欢转头看向他,仿佛听到皇帝的声音很是惊讶,“这个时辰,陛下还没有回金銮殿?”
萧奕祈顿住,她竟然是盼着自己赶紧离开的。
甚至也不会觉得自己会留下来,皇帝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要再思索。
反正陆矜欢对他厌恶,就当没听见好了。
他站着离她不远的距离,给陆矜欢倒了一杯清水,还试了试温度。
发现不烫才递了过去,“咳得那么厉害,润一润会好些。”
陆矜欢本就难受,很是需要这喝水,也就没有拒绝。
但是她起不来,皇帝也细心地发现了,顿了顿发现她没有抵触自己的神色,才靠近她,轻轻把人抱起来,让她倚着他的肩上,然后慢慢地让把杯盏放在她的唇边。
陆矜欢一盏温水说下去后,终究不再像方才那般咳了。
身子也好了许多。
只是脑袋还是有些晕的,看人也觉得有些模糊。
她和皇帝之间就这样静静地面对着,没有话说,相对无言。
陆矜欢想起来前几日,宫里上下都在传,她之前是傅怀瑾的妻子。
不知道是谁把这个秘密给说了出去。
说她不要脸,爬了皇帝的龙床。
说她是妖后,魅惑了君上,才会坐上了这个皇后的位置。
便有了说话的兴致,“臣妾不知道是谁又提起了傅怀瑾,说臣妾是他死了的妻,想来现在朝臣对臣妾这个皇后很是不满了。”
皇帝抿着唇,“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
“哪个宫人同你说的?”
他分明已经让张公公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
陆矜欢淡淡地笑,“这宫里什么事不会传?而且这事情,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辛鸢便是不说,臣妾也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皇帝脸上绷着,只能解释:“不过是三公主,嫉妒你坐了皇后,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传扬开来。”
“朕自己惩治过她了,日后不会有人再提起此事了。”
陆矜欢轻轻地应了一声。
倒也没有觉得多高兴。
似乎除了这件事,现在两人之间也没有别的好说的了。
萧奕祈看她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更是没有想法要打扰她。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靠着,也是难得的亲近。
好像这样一来,她身子就会好一样,张太医说的时日无多,都是一场梦境。
皇帝紧紧握住拳,他其实想要抱着陆矜欢的,让她靠在怀里,感受一下她身上的温度。
但是他不敢,陆矜欢的郁症,多半是因为他。
所以皇帝心生退却之意。
萧奕祈眼底的难过都要溢出来了,他鼻尖满是酸涩,一想到可能就要失去陆矜欢,眼中便湿润了起来。
他现在有些喘不上气来,就算是轻轻呼吸一下,就觉得心口四分五裂地疼。
陆矜欢也察觉到皇帝不对劲了。
她本来就会医术,而且自己的身子,她也清楚。
“想来,臣妾确实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她直接将话说开了来。
皇帝把脸移开,没有看陆矜欢。
眼角好像飞出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抬手迅速地抹了去。
发紧的喉咙,半晌才说道:“不会的,朕给你叫太医,让他给你看看。”
陆矜欢没有说话。
萧奕祈就当她是允许了,让太医们都进来。
太医们轮流会诊了一番,然后商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张太医才到皇帝跟前,回复,“陛下,皇后主子的身子,需要用微臣等人开的新方子。”
皇帝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张太医看了眼皇帝,又提议道:“如今,还需要找个对症治疗的医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