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看到宗誉平安回来,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尽管她已经知道了宗誉的身世,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这么多年的养育和相处,血缘已经无法撼动他们之间的母子感情。
在穆氏心里,宗誉就是她儿子,名副其实的儿子。
“阿誉!”
“大哥!”
玉莲看到自家大哥的身影也跟穆氏一样瞬间哭的稀里哗啦。
“太好了,大哥没事,大哥,嫂子呢?”
玉莲没看到方锦绣,心不免又跟着提了起来。
面对家人,宗誉不再是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勾起。
“放心,锦绣没事,她已经先一步回西洲了,说在家里等咱们。”
穆氏点了点头,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就很激动。
“好好好,那咱们赶紧回家吧。”
皇宫是繁华,也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宅子都精致阔气,但不是自己的家,怎么住都不得劲。
金窝银窝,真不如自己的狗窝。
东儿收拾了一些礼物走上前。
“奶奶,小姑,义父。”
“恭喜你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东儿眼中有
羡慕,他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宗家众人还是看的出来,这小子想跟着他们一起回西洲。
穆氏走上前,宫里两年多的生活让她彻底明白了东儿太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用手去抚摸东儿的脑袋,只是站在距离他半米左右的地方先是给他行了个礼。
毕竟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这孩子就不一定了。
东儿眼眶微微发热,他努力忍着眼泪。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穆氏直起身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虽然咱们现在身份天差地别,但西洲永远是你的家。”
“只要东儿愿意,家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着,不要难过,要是觉得辛苦,觉得累了,就回来。”
一开始听到穆氏叫他太子殿下,东儿心里还有些难过,他和宗家这些人关系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但后面那句东儿,一下子把他的心从难过中拉了出来,孩子脸上瞬间就恢复了笑容,要是眼角没有湿润这场面看起来一点都不想离别。
傅上渊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身边的心腹太监走上前。
“陛下,暗卫和弓箭手都已经布置好了,随时等待您的命令。”
傅上渊神情晦暗不明,嘴角抿的笔直,看不出悲喜。
“你看
太监总管可不敢乱发表意见,陛下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宫里和朝臣们也一直搞不明白,陛下到底是看重太子还是不看重。
要说看重,这么多年了,太子也十三岁了,皇子们一般在这个年纪已经开始了解朝政,甚至为陛下分忧。
但陛下从只让太子在后宫跟着太傅一直学习,前朝的事几乎没让太子插手过。
对一个太子来说,这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看重。
“这,陛下,老奴平时都是伺候陛下比较多,对太子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了解。”
傅上渊哼笑一声,哪儿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恕你无罪,尽管说吧。”
总管见皇帝铁了心好谈这个话题,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好吧,从老奴见到太子的第一眼起,直到现在一直就没怎么见太子像现在这般笑过。”
傅上渊皱了皱眉。
“是吗,淮之那么久都不曾开心的笑过了。”
“要是朕杀了宗家这几个人,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朕。”
总管惶恐跪地。
“陛下,太子不会的。”
“再说了您是天子,若是太子敢对您不敬,您还可以有其他的皇子,陛下正值盛年,何须担心这些问题。”
傅上渊眼底泛着一丝苦涩。
更多的皇子吗?
有一个秘密,在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和方锦绣之外,谁都不知道。
自从若笠失踪,他冲进宫里找先帝对峙理论,曾受过重伤。
那次重伤,已经让他身体受损,再也不可能有子嗣了。
他原本只想报复先帝,根本没想过要夺取这个位置。
直到淮之被找回来,他才想过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当年要不是他回京迟了,先帝,也就是当时的太子,又从继位圣旨中做了手脚。
这天子之位又怎么会让他坐了这么多年。
他回京得知真相自然气恼不易,他生母是太后的亲妹妹,太后对他这个侄子心里有愧,对他多番劝阻,帝位已经尘埃落定,他若选择退出,可保他一世荣华,生死无忧。
若他执意挑起纷争,最后的下场恐怕会不尽如人意,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
在他最迷茫最痛苦的时候,他遇见了偷跑来大熙游山玩水的若笠。
有了若笠之后傅上渊才真正打消了抢回皇位的念头,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当时并不想拥有除了若笠之外的女人。
但皇帝的后宫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过的越是身不由己的日子。
只是后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若笠会遭遇惨死,他们的孩子也跟着失踪下落不明。
傅上渊曾经差点就疯了,他心里隐约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他那个已经当上了皇帝的哥哥,就没有一天信任过他。
他以为他这么做是打击削弱他的实力,实则要是没有若笠的死,他压根就没在想过要报复回去。
对那个帝位也不稀罕。
只能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现在,他仿佛在经历曾经和先帝争夺皇位的一幕,只不过角色变了,他变成了先帝,而宗誉则成了他。
傅上渊瞬间清醒过来,他转过身挥了挥手。
“去把人都撤了吧。”
太监总管愣了一下,“陛下,您真要放武定侯离开?”
傅上渊底单了点头,“让一头猛虎睡在自己的地盘上确实威胁性很大。”
“但要是砍断了拴着猛虎的绳索,猛兽便会无所顾忌,到时候后果只会比放他走更可怕。”
他曾经不就经历过这一切吗。
“是,老奴知道了,这就去把人撤回来。”
傅上渊点了点头,正好东儿已经送走了宗家众人,转过身时父子俩的视线对上。
闹了好几年的别扭,傅上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
儿子相处了。
但他绝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
这是若笠唯一留给他的,最珍贵的宝物,也是他血脉的延续,那些朝臣天天在底下撺掇着他纳妃充盈后宫。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大臣心里都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