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绣转身看向宗誉。
“前厅有玉莲在,估计没什么问题。”
咱们去看看他吧。
这个他指的当然就是宗平川了。
穆氏让人将他安置到客房,还没来得及吩咐其他事情,吴老太揪着她不放,进了侯府的门便把这个亲儿子抛在了脑后。
宗誉点了点头,两人来到宗平川住着的房间门口。
下人们见到二人纷纷行礼打招呼。
“侯爷,夫人。”
方锦绣抬了抬手让他们不用多礼。
“人呢?怎么样了?”
“回禀夫人,人还晕着呢,在里面。”
下人们面色都不太好,而且方锦绣一进来就发觉他们都站在外面,个个都恨不得离房间八丈远。
“他毕竟是侯爷的父亲,你们怎能把人往里面一丢就不管了?离这么远做什么?”
下人一脸菜色。
“夫人,不是奴婢们不愿意进去伺候,实在是老太爷身上太臭了,根本无法近身。”
方锦绣刚还想说能有多臭,刚才在门口也没觉得味道有多大啊。
那边有个下人手脚很是麻利,生怕方锦绣不信,一把推开了房门。
顿时一股令人发指的味道弥漫开来,院子里几个下人被熏的当场吐了出来。
就连方锦绣和宗誉都差点没忍住,干呕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刚才轻松。
“这,他这是掉进了粪坑里了吗?”
就算掉进粪坑也不至于臭的这么浓郁吧。
“回夫人的话,老太爷完全无法行动,应该许久没人替他打理过身上的污秽之物。”
“时间长了就,就成这样了。”
那些屎尿都沤在身上沤熟了。
宗誉皱了皱眉头,脸色不太高兴。
方锦绣无奈摇头,“奶奶和大伯跟他住在一起那么久,对他竟是不管不问。”
她这个公爹渣是渣,都是被名利冲昏了头。
但往日在乡下,旁人对他的评价还是很不错的,好歹是吴老太亲生的儿子,那老太婆竟狠心至此。
“你们,去弄一个大木桶来,将里面填满热水。”
“告诉厨房多烧一些热水,一桶肯定是不够用的。”
下人们一听赶忙下去准备了。
脏活累活没人愿意干,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爹就这样脏着,简直跟个毒气弹似的,他们还有话要问他呢,不能现在就让人死了。
方锦绣撸起袖子,从空间里拿出一条长巾充当口罩在口鼻处缠绕了好几圈,终于感觉没那么臭了。
“你要做什么?”宗誉看着她的举动问道。
“当然是去给他清理身体,先把人弄干净了再治病。”
宗誉万万没想到,锦绣居然还要去管他救他。
他父亲,曾经差点要害死她。
“你何必管他。”
他一把拉住方锦绣的手腕,阻止她往房间走。
“我如何不管,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咱们抬进山庄的,若立马死了,会产生对不利的流言。”
“其二,咱们还有很多话要问清楚。”
方锦绣拍了拍宗誉的手背,“我观他脸色,应当是时日无多了。”
“人之将死,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也得让他走的体面些。”
宗誉慢慢松开了手,心头无比动容。
即便锦绣说了一堆很在理的理由,但他知道,她愿意忍受这般污秽去管里面的人,无非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
“你别去。”
宗誉将方锦绣拉了回来,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解开了她脸上的长巾围在了自己脸上。
“我去。”
方锦绣笑着点了点头,拿出金针给宗誉扎了几个穴道,可以暂时麻痹他的嗅觉。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去吧。”
下人们把热水和木桶抬了进去,宗誉没有喊任何人帮忙,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将宗平川身上的衣服脱干净。
长期卧床,卫生状况也极差,他身上出现了多处褥疮。
稍微用力些便会弄疼他。
宗誉一边替宗平川清理身体,手掌抚摸过他干瘦的躯干,鼓起的经脉,老皱的皮肤,以及那好似随手一捏便能断气的颈脖。
不管这个人犯下过多大的错,对他们有多狠心,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个随时就会咽气,苟延残喘的弃子而已。
恨他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他娘这十几年来受的委屈吃的苦。
报复这样一个快死的人,没什么意义。
宗平川换下来的衣服方锦绣直接让人就地烧了,拿了套新衣服放在房间里备着。
光是洗他的热水就换了四桶,第一桶跟粪水简直没区别,直到后面全是清水了,宗誉才没让人往里继续送热水。
期间宗柏也忙完公务回来了。
听闻了门口发生的事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
宗平川臭的下人都不愿意靠近他,宗柏心疼大哥,一冲过来就立马脱了官服撸起袖子要进去。
“我进去帮大哥。”
还不等方锦绣说什么,里面便传来宗誉的拒绝声。
“不必了,待在那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宗柏闻着这臭气熏天的味道,心里越发难受。
“大哥,他不是你一个人的父亲,你也洗了这么久了,换我进去替你洗吧。”
方锦绣见小叔子才在这院子里站了一会,脸色就被熏的有些发白了,时不时还有干呕的抽搐。
宗柏这小子,肯定是在硬忍。
她心疼自家小叔子,也给他扎了两针麻痹掉了嗅觉,宗柏这才感觉好过了些。
“多谢嫂子。”
方锦绣拉住他,“别进去给你大哥添乱了,他能应付。”
她听赵云说过,战场上腐烂尸体的味道,比这臭一百倍,宗誉曾经为了找一个受伤的下属,硬生生扒开了这些腐烂的尸体,在里面把人找了出来。
第四桶清水被抬出来之后方锦绣命人给宗平川换了个院子。
这个院子的气味怕是要通风好几天才能彻底消散。
把人处理干净之后方锦绣才坐下来给他切脉,还一边不放心的看向宗誉。
“你,没事吧?”
真没被熏出什么毛病?
宗誉摇了摇头,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淡定脸,这心理素质,方锦绣佩服的紧。
待会还是开点去味的药材给他泡泡澡吧。
“他什么时候能醒?”宗誉问。
方锦绣把完脉脸色有些凝重。
“我有法子可以让他很快醒过来,他。”方锦绣顿了一下,看向兄弟俩。
“可能熬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