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做平时,根本没人敢在江爷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敢说,江闯也不会放在眼里。
他对方锦绣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不一样,就从刚才下了马车见到她开始,嘴角的笑意几乎就没断过。
金妈妈心里惊疑不定的,不断猜测。
难不成江爷是看上这小贱人了?
可她是相爷指明了要除掉的绊脚石,主子生出这种心思,被相爷知道只怕会惹他不快。
金妈妈完全站在江闯的立场上为他着想,虽说她名义上是相爷的人,当年她被罚出宫的时候若不是江爷的一句话,世上早就没她这个人了。
江爷对她有救命再造之恩,她心里认定的主子,从来只有一个人。
江闯等了半天不见金妈妈上前道歉,转过身眼神不满的看了过来,目光冷冽又带着一丝不耐烦。
金妈妈浑身一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忠言逆耳不好听,但她可是实实在在为爷考虑,相信江爷一定能理解。
“主子,老奴可以去跟邬掌柜道歉,但这顿酒您是万万不不能喝的。”
金妈妈眼神紧张的盯着江闯,有些话不必明说,江闯当然知道金妈妈话里的意思。
京城人人都说他江闯只是袁相爷身边的一条狗,指谁咬谁,在外再怎么张牙舞爪,到了相爷面前却比龟儿子都乖巧听话。
想到这些传言,江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想要做什么从来没人能阻止得了,袁不舆高兴与否他有个屁的关系。
江闯挑了挑眉,果断的拒绝了金妈妈,并且招手叫来随行的小厮。
“来人,金妈妈年纪大了身体有些疲累,等她给邬掌柜道完歉,你们就把她送回府里。”
“从今日起,金妈妈收拾东西去郊外别院帮我打理庄子吧,那边空气好还能将养身体呢。”
听到这话金妈妈双眸几乎瞪得滚圆,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的在江爷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他居然为了这个姓方的小贱人要把她赶去庄子上?
金妈妈当然不肯,几乎忘了分寸拉住了江爷的衣袖。
“江爷,您为什么要赶我走?”
“老奴伺候了您这么多年,只有老奴最熟悉您的饮食起居,老奴实在不放心把您交给其他人照顾啊。”
再说了她也没犯什么大错吧,怎么就要被发去庄子上了。
去郊外打理庄子将养身体,这话听着好听,实际上庄子上的生活连住在城里的普通百姓都不如。
她一个年老的麽麽,庄子上既没有熟人也没有后代,她去了谁能听她的话。
还不活活被地头蛇欺负死!
金妈妈打定了主意不要去,
死死攥着江闯的衣袖不肯松手。
江闯的脾气从来就跟长相不符,他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温文儒雅,实际上却是个杀伐果断的冷硬心肠,极少有人能让他产生一丝怜悯之心。
金妈妈这套在江闯这儿压根就不管用。
他的笑容逐渐变得渗人,与他目光对视久了,令人脊背发寒,心生恐惧。
“金妈妈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去庄子,难道你想去静牢。”
听到静牢二字,金妈妈脸色大变,浑身抖的比刚才还厉害,宛如筛糠。
方锦绣站在一旁看戏看的静静有味,见到金妈妈这样的反应,倒是对那静牢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能让她光是听见就害怕成这样?
江爷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狠辣啊,对自己人都这么狠。
不过方锦绣却不同情金妈妈,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连自己为什么会被主子舍弃发配庄子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光有忠心也没什么大用处。
她甚至怀疑江闯今日是故意借她的手名正言顺的打发掉金妈妈,看他的表情,真不是没这个可能。
金妈妈怎么哭怎么求怎么喊都没能动摇江闯的决定,她不肯道歉,就被江闯手底下的小厮强行押到邬娘面前,重重跪下磕了两个响头,逼她道歉。
金妈妈是跋扈可恶,但看她此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被人强行押着下跪的模样,周围的人反而觉得胆寒,内心是有些同情她的。
这个江闯,果然跟传闻中一样心狠手辣,对待伺候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妈妈都能这么不留情面,说打发就打发,还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颜面扫地,确实可怕。
不少百姓心生退意,已经不敢再留在原地看江闯的热闹了,谁知道哪天他心情不好想起来了,就会被他狠狠报复了呢。
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邬娘也有些害怕,没想到这个江爷这么可怕,方娘子也是女流之辈,她真能斗得过他吗?
待会她不会吃亏吧!
换做平时,邬娘一定谨记公主的教诲,决不冲动惹事。
他们北疆本就是弱小国家,大熙的京城遍地都是官员,保不齐一不留神就得罪了什么高官。
北疆担不起大熙的怒火,哪怕只有一丁点。
但就这么不管不问,邬娘心里也过不去。
就冲刚才方锦绣为她出头的举动,邬娘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悄悄转过身让伙计从后门离开,赶紧去给锦绣山庄报信。
让宗家多来几个人待会接方娘子回去,谁知道这个江爷待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万一他喝了酒就拉着方娘子不让她走了呢?
真有什么后果,大不了她主动去跟公主请罪,事情若是闹大需要人担责,就由她来担。
金妈妈再怎么挣扎最终还是被拖进马车强行送走了,处理完这些后江闯才重新转过身看向方锦绣,脸上阴寒的戾气早就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之前儒雅笑意。
仿佛刚才什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跟随他多年忠仆的人不是他似的。
“让方娘子见笑了,下人不懂事。”
“不知刚才的道歉,方娘子和邬掌柜可还满意?”
这么可怕狠戾的一个人,他连笑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方锦绣微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公式化的淡笑。
“说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既然金妈妈已经道了歉,我们也接受她的道歉。”
“此事可以一笔勾销。”
江闯紧跟着问道,“那方娘子可否赏脸跟在下喝上一杯了?”
方锦绣一开始没回答,江闯心思深沉,脾气又这般阴晴不定,最主要的是他身边带了不少人,京城又是他的地盘。
她要是立马拒绝,指不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不就是一顿酒,难不成她还会怕他。
“好,我跟你喝。”
江闯似乎看出她的种种顾虑,低头轻笑一声。
“方娘子别紧张,江某不会吃了你的。”
“你若是害怕,我就在你这酒楼要一个包厢,在你的地盘上喝,如此一来你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