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人还是皱着眉头走了进去。
马氏是女子，张二原是个庄稼汉，虽在汤馆做过几年学徒，但除了汤馆对云州城也不甚熟悉。
相比之下，谢姝反倒是最见多识广的那个。
再加上灵泉水的增益，她嗅觉听觉都比常人灵便许多，很快就分辨出，这味道不只是排泄物的臭味儿，似乎还混杂着肉类腐败的味道。
这年头，吃肉是稀罕事儿，谁会把肉放坏呢？
除非……
想到那可能，素来镇定的谢姝一个没忍住，捂着嘴趴到车边干呕起来。
真是多亏今早上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胃里空荡荡的也吐不出来什么，否则只怕没完了。
约摸走了两丈远，一扇门里走出来个中年男子，朝着他们迎面而来。
张二慌忙松开缰绳迎上去，但双手作揖，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马氏看得着急，赶紧拽了拽谢姝。
“劳烦这位大哥，可曾见过一个从南边燕回县怡红楼来的小男孩，四岁，长得特别白净漂亮，还认字。”
男人本来一脸的不耐烦，听谢姝这样问，顿时起了心思，“你们要买人？听你说的这孩子的样，可不会是个便宜货。”
张二局促的冲马氏伸手，马氏正要把荷包递过去，却被谢姝一把拦住，她从怀里掏出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伸到男人眼前，“我愿出一百两。”
男人明显眼睛一亮，笑得也越发大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打听！”说完转身就回了刚才出来的院子。
看他离开，谢姝明显松了口气。
张二和马氏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马氏犹豫着开了口，“妹妹，咱们……是在这儿等他的消息，还是继续往前走？”
谢姝拍着胸口顺了顺气，“接着往前走吧，姐夫先前不是说了，那人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重金相诱，那些人牙子手眼通天的，真要有消息，自有办法找到咱们。”
张二点点头，牵起牛车继续往前走。
里三坊的人不多，但能在街上看到的，几乎都是牙行的管事，他们也碰见了才收完人往院子里赶的，那是一车年轻女孩，一个个都被捆着手，穿得倒十分齐整，脸盘子也漂亮，听说那都是大户人家被抄没的奴婢。
像这样的才是大生意，但这种生意，一般的牙行根本就接不到，据说那间牙行的老板是城主府上姨娘的弟弟，勉强算城主的半个小舅子，要不是这层关系在中间连着，这生意根本就轮不到他。
那些管事的催着姑娘们进屋，可这些大户人家做奴婢的姑娘也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看着里三坊黑漆漆的街道，乌烟瘴气的味道，一点儿也不愿意配合，后面的管事直接就抽下来了一鞭子。
“磨蹭什么！想讨打么！”
有人挨了打惨叫，前头的人立马加快脚步，这情形跟那衙差驱赶的流放队伍并无不同，只不过他们说被牙行的管事驱赶，而谢姝他们，则是被解差驱赶。
前面的路很快被让开，张二也没敢多逗留。
中间有人瞧见张二车上拉着两个女子，还上来问他是不是要卖人，吓得张二连连摆手，也不支支吾吾了，赶着牛车赶紧离开了那条街道。
他们坐着牛车在里三坊饶了一大圈，向每一个遇见的牙婆牙佬都说了刚进来时的那番话，后来干脆还留下了马家汤馆的地址。
毕竟这地方瞧着就吓人，谢姝自己来他们也不放心，但一天一来也影响店里的生意，更何况这么多牙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拐了谢姝要找的人，还是留个地址比较靠谱。
于是转完一圈，谢姝他们也就没再多留，从里三坊的东门离开了。
往东不远，就是云州城里最热闹的街市，谢姝跟马氏都没逛过，张二当年在汤馆当学徒时倒还来溜达过。
此时恰好路过，便指着路边的建筑给俩人看，不过他也都没进去过，讲解不出来什么，就只是把自己觉得好看的建筑，指了出来。
他们认字不多，也就看个热闹，但谢姝一眼望过去，却是真正看出了云州城的繁华。
书局、酒楼、绣坊、茶楼应有尽有，最让谢姝震惊的，是这里竟然还有一家看起来雅致又秀气的茶馆，门前来往尽是女子，那里面招呼的跑堂也都穿得十分雅致。
这样的茶馆，谢姝在京都也没见过，不禁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马氏见谢姝盯着那茶馆瞧，也跟着看了过来，“这家的名字好听，语桐巷。”
谢姝一下子没忍住，笑着拉住马氏，“好姐姐，你再仔细瞧瞧，那是语么？那分明是梧桐巷啊！”
马氏有些局促的笑了笑，“梧桐，就是那个能招来凤凰的梧桐？”
谢姝点点头，“你也觉得这家店别致？今天汤馆反正也关了，要不咱们也进去瞧个热闹，我在马家住了这么久尽是叨扰，今天就让我请客咱们进去喝碗茶，再给叔叔婶子带点果子回去。”
谢姝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张二赶紧停下车，马氏慌忙伸手去拉谢姝，“别别别，这地方瞧着就老贵了，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谢姝却不认同，她这一路从京都过来，已经够憋屈了，空间里明明放了那么多钱却不能花，如今有这痛快的机会，她一点儿也不想放弃。
“好姐姐，你就当是陪我，求求你了。”
马氏见她真想去，犹豫再三才咬了咬牙，“去也行，不过不能让你花钱，你姐夫带了钱在身上，让他付钱。”
谢姝本想拒绝，但见张二按着钱袋一副坚定的模样，眼神一晃就答应下来，“好好好，听你的，好姐姐你快先下来，让姐夫把车拴到门边去。”
来梧桐巷的人很多，旁边有专门负责帮客人们停车的。
一排排马车停得整齐，但中间也有牛车，毕竟马车在这年月身份不到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坐，而暴富的人毕竟少，小富之家反倒更多些，是以街上的牛车并不少见。
伙计笑呵呵的接过张二手里的缰绳，就请他往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