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街口看看。”马复生躲开谢姝的手就要往外跑。
谢姝赶紧追出去，才看清马复生手里提着根粗柴，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可他到底才八岁，纤瘦的小身板就透着孱弱，再说整日干农活的张二都没在崔大那儿占着便宜，更何况他这么个小学童。
“够了！这家里才安生几天，你再去跟姓崔的打架受了伤，你姐姐又得照顾你，这汤馆你姐夫一个人顾不过来，岂不是又要关张了！”谢姝愤怒的抢过马复生手里的棍子，重重往旁边一摔。
汤馆里听见响动的马氏吓了一跳，慌忙追出来，看到对峙的两人瞬间明白怎么回事儿，扑过去就抱住了马复生，“小弟，你干什么？你可不能干啥事儿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跟爹交代！”
马复生身子发颤，但看着街口一个个想拐过来的客人都被崔大的人吆喝过去，心里恨意翻涌，偏偏他自小读书没什么力气，如今也才八岁，打也打不过，论也论不过，难道真的就只能让崔大这么按在地上欺负么！
“可是我们就只能这么忍着么！”马复生控制不住的挣扎，但马氏一点儿也不敢松手。
谢姝真怕这孩子给憋出病来，再看马氏那绝望的样子，想到这些天在马家老两口对自己的亲和关照……
她现在已经远离了故事的主线人物，不用再担心会受主角的光环影响了吧。
想到这儿，谢姝深吸一口气，上前拉开了马氏的双臂，直直看向马复生，“你好歹也读了这么几年的书，先生难道没有教过你，遇到事情有上中下三策，你如今只能提着棍子去与人斗殴，就绝对是下策中的下策。”
马复生紧咬牙关，“可什么是中策，什么又是上策？那姓崔的偷学我爹的熬汤手艺本就是不入流的下贱东西，凭什么我要用君子之法去与他理论！况且他也不会与我争论，他气倒我爹，打了我姐夫，这就是上策么？”
虽然语气愤慨，但马复生明显已经冷静许多，没有再气吼吼的往崔大汤馆里冲了。
谢姝摇头，“不管崔大用什么法子，咱们只管自己的法子。”说着环顾一圈周围，冲邻里歉意的笑了笑，拉着马复生就回了汤馆。
“以武力粗暴应对，是下策，因为咱们这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崔大和他的人。若能让崔大认错，以大义晓之也罢、以官衙威胁也罢，那都是中策，但我还知道一个上策。”
“什么？”马复生和马氏都瞪大了眼睛。
谢姝透过窗棂朝巷子口看去，“让崔大的汤馆关张，卷铺盖滚蛋，那是上策。”
马复生听得意动，却也明白这就是个最好的想法，“可这上策如何行得？”
谢姝回过头来，拿起桌上客人用来装饼的小瓷碗，莞尔一笑，“我有法子。”
小半个时辰后，谢姝在街口的小酒馆里租下了一块一米见方的位置，从汤馆里搬了张小桌过去。
酒馆的老板跟马老爷是多少年的交情，听说马家要用他店铺的一块位置，二话不说就让伙计腾酒缸，原本不肯收马氏的钱，还是谢姝坚持，才收下了五百文钱，要租他铺面的这块位置一个月。
不仅给了租钱，谢姝还让马复生起草了一份协议，商定租期一年，租金每月一付，酒馆老板若有反悔，需要二十倍偿还已付的租金。
老板瞧着这契约直皱眉头，“复生啊，这租赁协议没有这样签的。”
马复生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谢姝。
谢姝笑着将契约放下，毛笔递给酒馆老板，“王大伯，您就签吧，到时候若有人来抢您这铺面，违约金咱们四六分，您六我们四，这样可好？”
酒馆老板还是一头雾水，“这这这、这可如何使得，我跟老马几十年的朋友了，让他知道我腾这么巴掌大块地方出来还跟你们要租金，这脸还要不要了呀？”
谢姝赶忙推了马复生一把，马复生直接扑通跪倒在地，“王大伯，您就帮帮我们，签了这个契约吧。”
“哎呀孩子，快起来！快快起来！”酒馆老板慌忙上来扶马复生，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娃娃想干什么，这姓崔的也是，做生意是半点规矩也不讲，唉……”
酒馆老板最后签下了契约，一式两份，谢姝让马氏把契约贴身放着，另一份则由酒馆老板留着。
签订了协议，马氏把五百文钱交给酒馆老板。
随后便按照谢姝的办法，回汤馆把店里素日用来装饼的小碗都搬了过来，葱花辣子也都拿了来，最后用大木桶直接盛了半桶锅里的鲜羊汤，摆在了那张桌子旁边。
谢姝让马氏回去等客，她自己负责盛汤，马复生刚才自告奋勇负责吆喝的事儿，可此时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口，面对好多人探寻的目光，他一张嘴像是沾了浆糊一般，竟然张都张不开。
不远处临街铺面的崔大也看到了这边的境况，一脸挑衅的走过来说风凉话，“哎呦，这不是马大老板的宝贝儿子么，怎么不去上私塾，到来当垆卖汤了？这可不是你读书人该干的事儿啊，你得去读书考功名光耀你们马家的门楣压，这要让你私塾里的同学们瞧见，那脸面是一点儿都不要了呀？”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哄笑起来。
原本就吆喝不出来的马复生越发窘迫，攥紧了拳头红着脸，恶狠狠得瞪着崔大，恨不能冲上去生啖其肉。
“行了行了，崔大，你也是个老板了，怎么说人家孩子一点儿情面都不留，赶紧走，回你自己店里招呼生意去！”酒馆老板出来替马复生说话。
崔大却不情不愿的，“王老板，我这店里也跟您买酒啊，我也是您的老主顾，您可不能偏心啊！”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店里都忙不过来了！”酒馆老板这话说完，崔大总算洋洋得意的走了。
不过临走前还不忘奚落，“那是店里地方小，实在坐不下那么多人，唉，我也得多赁个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