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家相公身上有伤……”
谢姝的借口还没编完，宋珩就一撩袍角，跪了下来，动作之利索，膝盖触地之响亮，吓得谢姝身子一哆嗦，生怕天降惊雷劈住堂上那位大老爷。
好在，并没有发生这种事。
见他二人都跪下，县令明显气顺了，惊堂木又是一拍，“何人击鼓，有何冤屈。”
谢姝正要开口，宋珩却抢先道：“在下击的鸣冤鼓，在下的妻子被怡红楼的鸨母吴氏强行掳去，又送至孙万海府上，明为唱堂会，实为虐杀取乐，如今我妻子侥幸逃出，还望大人出手，救其余女子出火海。”
说完，才看向谢姝，示意她讲细节。
谢姝也没再耽搁，就按照宋珩的说辞，主要讲了孙府里的事，但看那大老爷眉眼越皱越紧，两侧衙差也禁不住低声议论，便知道自己所讲有多么骇人听闻。
“这孙万海好大的胆子！”县令大人惊堂木一拍，拿起令签派手下去拿人。
然而令签刚下，差役都还没上前拿，外面却突然吵闹起来。
鸣冤鼓又响了。
“快去看看，何人击鼓！”县令手下的动作一顿，又遣人出去。
宋珩拉着谢姝站起来让到一边，没多会儿，出去察看的差役就跑了回来，身后还领着一个人。
“大人！大人定要为我父亲报仇啊！”
来人身穿白麻丧衣，进得堂内便“扑通”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这崩溃绝望的架势下了宋珩一跳，慌忙侧身把谢姝挡在身后，然而谢姝晃了下神，却推开了宋珩。
“大人，我是孙万海的儿子孙天赐，昨夜我父亲在家中别院与亲朋小聚，为增添雅乐，便从怡红院请了几个姑娘到园子里唱堂会，可我、我与母亲今天一早去园中请父亲时，竟发现我父、父亲竟死在了园中，昨夜的宾客和妓女都不知去向啊，还请大人为我父亲申冤！”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谢姝盯着那声泪俱下的男人，一点也不觉得他与孙万海相像，只是这声音……
她猛地一愣，紧紧抓住宋珩的衣袖，眼中尽是惊恐。
这声音不正是昨夜与那女子讨论如何拿琴弦，杀死孙万海的男人！
他这不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么！
县令听完他的话，直接朝谢姝看来，“方才你说，孙万海在府中，虐杀怡红楼的姑娘，如今孙天赐又说，他父亲死的不明不白，你们二人，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又是假？”
孙天赐转过身，这才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谢姝和宋珩。
见他二人气宇不凡，心思一转，跪行几步到县令大人跟前，“大人，我父亲死得好冤枉啊！脖颈被利刃所伤，哪怕不是他们怡红楼的姑娘所害，凶手也定出自昨夜那些宾客，还请大人明察！”
县令微微蹙眉，斟酌片刻，起了身，“既如此，尔等都随我前去孙府，看看这案发地，再做决断。”
于是，县令命师爷传来仵作，又带了几个衙差，一行人往孙家别院去。
昨日去时是傍晚，谢姝只觉得没走很远，今天从县衙一路过去，才知这燕回县是真小，而孙万海那别院就在县城北边，紧挨着燕回山。
他们到时，孙家的家丁正在府门口挂白幡，府中隐隐还有哭声传出来。
县令大人跟着孙天赐，自正门一路到后院，过了两道门才是昨夜孙万海待客的园子，这里与前面的孙宅，其实是完全独立的两部分。
进到这园子，谢姝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喉头一紧忍不住想吐。
宋珩连忙伸手扶住了她，“怎么了？”
谢姝抿着嘴轻轻摇头，进了园子没几步，孙天赐便哭嚎起来，孙万海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土地，周遭的花叶也有开有败，明显不是正常落下来的。
“大人，我爹就在这儿，一早上我过来，他老人家就没气了。”
县令上前，仵作奉命验尸。
孙万海身材肥硕，那血从颈部流出，没一会儿仵作便给出了死因，正是他人用琴弦勒颈，导致的窒息而亡。
“不过……”仵作皱着眉头，显然还有怀疑，“孙老爷身材魁梧，若要用这琴弦杀人，必须得取下来，取琴弦的物件，一般弹琴的乐者，都不会随身携带的。”
“还有其他可疑之处么？”
周围衙差、孙府下人还有原告他们几个，围了一大圈人，仵作犹豫再三，凑到了县令大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县令听完点了点头，却是看向谢姝，“你说孙万海在这园子中虐杀怡红院的乐妓，可有证据？那些遭到谋害的乐妓何在？”
在她的空间里啊！
谢姝一下子愣住，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还真不好把人给挪出来，但如今之计，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于是谢姝点了点头，“那些姑娘都受了很重的伤，昨夜我逃出去之前，把他们藏在了一处屋子里，不过天黑，我对这园子也不熟，恐怕得循着路找一找。”
“你胡说！那些个小贱人明明都跑了！她们杀了人，怎么可能还待在园子里！”孙天赐红着眼冲过来，要不是衙差拦着，他直接就冲到谢姝跟前了。
宋珩也不理他，只看向县令，“王大人，还请您点几个衙差，跟着内子在园中找一找。”
孙天赐还想再拦，但县令大人却已经点了人，“你们，跟着她去找找那些乐妓，至于你，跟我们在这儿等着。”他指的是宋珩。
宋珩本来已经准备跟谢姝一起出发去寻找了，听县令这么说，也只好放弃。
不过这么一来，倒是方便了谢姝。
她领着那两个衙差在园子里，就打算找个屋子，自己先冲进去把那些姑娘从空间里挪出来，然后再大喊。
她计划的特别好，实施的也没有一点儿纰漏。
然而，等谢姝把人从空间挪出来，准备大喊之时，藏在柜子后面的萱草突然冲了出来。
但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拦住谢姝，听见叫喊的衙差很快冲过来，看到躺了一屋子满身青紫惨不忍睹的女孩时，吓得都没敢直接进屋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