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能冠以恶鬼之称的鬼,生前就是作恶无数的大恶人,死后要经地府审判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很多恶鬼承受不住地狱的惩罚,宁可冒着被判永世坠入无间地狱的风险,也要叛逃地府。

这些叛逃的恶鬼要是能老老实实在人间荒凉之地窝着,地府未必能找到它们。可既然是恶鬼,它们的恶已经扎根在灵魂,作恶是它们的本能,无法控制。果不其然,还不到一天,就有五个恶鬼作恶,让阎王立刻锁定它们的位置。

两位鬼神带着黑白无常出动,五个恶鬼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便束手就擒了。

其中一个恶鬼死到临头仍不服气,对阎王发出桀桀阴森诡异的笑声:“没了至宝的地府,终将毁灭,不久将来,鬼怪会占领阴阳两界。”

阎王脸色未变,挥手将它打入无间地狱。

在场鬼神面不改色看着五只恶鬼的身躯扭曲,对折,挤进极为狭窄的空间,灵魂被压缩到了极限,鬼嚎声不绝于耳,直至无间地狱空间闭合,可怕的鬼叫声才戛然而止。

白无常歪了歪脑袋道:“这恶鬼刚才说得什么玩意?故意吓唬我们?”

黑无常声音清冷:“不像,像是预言,它很笃定自己说得话。”

白无常摇头:“那它这个预言也太不准了吧,生死簿现世都不知道。”

……

翌日清晨,司月薇感受自己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在做梦,开心笑起来。

真好,不用再睡那张狭窄的婴儿床了。

司月薇像只考拉手脚并用抱住被子,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好爽!

门外传来敲门声,司月薇连忙坐起身,把卷成一团的被子抖开铺平,然后恢复乖巧的模样道:“请进。”

之后,司月薇看到一个穿女仆装的男生推开门走进来,向她欠身道:“薇薇小姐好,我是您的保姆,我叫左夏。”

司月薇能感应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是位鬼差,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哥哥你好。”

左夏听到哥哥的称呼微微一怔,心里像是放了烟花,幸福得差点失了神智,还好他还记得跟楚陌玉的比试,拉回理智道:“薇薇小姐,我已经做了一百种口味甜点,您随时可以下楼品尝。”

“一、一百种?”司月薇怀疑自己听错了。

左夏昂起胸膛道:“凌晨一点我就开始准备了,不过薇薇小姐放心,所有甜点我已经用法力将它们保存起来,无论您什么时候吃,它们都很新鲜。”

司月薇目瞪口呆。

原来法力可以这么用吗?

司月薇洗漱完毕,来到了一楼客厅,愣了愣:

“哥哥,客厅的沙发好像跟昨天看到的不太一样?”

左夏笑起来:“薇薇小姐的观察力好厉害,客厅沙发确实刚刚换过,是昨晚楚陌玉弄坏的。”他顿了顿,故意用很茶的语气道:“不过楚先生不是故意的,他做事总是毛手毛脚,薇薇小姐别怪他。”

楚陌玉刚端着砂锅粥就听到下属在小生死簿面前阴阳怪气他,气极反笑。

不过他没有在司月薇面前表现出异样,把砂锅粥放在餐桌,用温和的声音喊道:“薇薇,吃饭啦。”

司月薇甜甜答应道:“陌玉哥哥,我来啦。”

站在餐桌前的楚陌玉,跟在客厅的左夏相互对视,两人同时露出微笑,然而前者眼神里透着不屑,后者挑衅似的挑眉。

司月薇看到餐桌,整个人顿时惊呆。

这顿早餐已经不是丰盛能形容了。餐桌大约有两米的长度,然而此时没有余留出一丝空间,左边西式甜点,右边中式早餐,挤得满满当当。

司月薇没开始吃,便感觉有点噎了。

之后楚陌玉和左夏还是把桌上的早餐和甜点撤去一大部分,司月薇看到餐桌赏心悦目的食物,不由朝楚陌玉和左夏弯了弯眼睛:“谢谢陌玉哥哥,左夏哥哥。”

判官和白无常立刻露出无害温和的表情,朝小生死簿回以微笑。

楚陌玉今天做得是广式早茶,司月薇以前吃过司家保姆做得叉烧包,因为太甜了不是很喜欢。

楚陌玉做得叉烧包以咸为主,甜为辅,口味不重,肉香扑鼻,司月薇吃完一整屉的叉烧包,仍意犹未尽。

左夏见司月薇微眯着眼睛像只晒太阳的小猫咪一副享受的模样,便知道小生死簿有多么满意楚陌玉做得食物,他不动声色操控法力将脆糖布丁挪动到司月薇的手边。

他的小动作被楚陌玉收进眼底,眼神微凝。

这白无常,真是狡诈。

楚陌玉看到小生死簿确实如左夏算计那般,就近拿起那块脆糖布丁,鼻腔发出轻不可闻的冷哼。

司月薇用小勺子挖出一勺带脆糖的布丁,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就听到清脆的“嘎吱”一声。

布丁滑软Q弹,吃起来有股浓郁奶香,脆糖甜而不粘,在嘴里很快融化,化作一朵朵云团,柔软绵牙。

好吃!

吃好得差点咬到舌头。

左夏看到他的生死簿大人吃得无比开心,要是有尾巴现在已经摇起来了。

立刻觉得自己辛苦一夜来做甜点,都是值得的!

享受完早餐,司月薇主动问道:“陌玉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

楚陌玉沉浸在投喂崽崽的快乐中,听到司月薇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能感觉到地府的气息很不稳定,暴躁不安,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司月薇手臂搭在桌子上,双手捧着小脸,疑惑问道。

楚陌玉把地府现在的状况大致跟司月薇说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恶鬼生前作恶,很好分辨,但是定罪要每条细细查证,要花费很多的功夫,只能暂压地狱。普通鬼无法分辨它是真善还是伪善,需要鬼差和鬼神通过往生石追溯,一个没有作恶的普通鬼,轮回转世不知要排多久。”

司月薇听懂了,这就意味着地府的鬼随着时间的流逝只增不减,它如同超载且运行缓慢的机器,问题不止出现在一处,而是很多处,鬼差、恶鬼还有地府本身,现在哪方面失去控制,都可能引发地府彻底崩毁。

司月薇对楚陌玉道:“陌玉哥哥,带我去趟地府吧,我想我能解决地府的问题。”

楚陌玉犹豫了一下,他当然期盼生死簿能救一救地府,可是眼前的小生死簿力量实在微弱,她真得能帮忙吗?

他看向司月薇,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不到任何的紧张慌乱,只有冷静认真。

楚陌玉看到这个眼神,莫名对这个还在幼小阶段的生死簿生出了些许的期望,忍不住点了下头:“好,哥哥带你去。”

楚陌玉和左夏带着司月薇通过阴阳两界,进入地府。

司月薇刚进地府,就看到自己胳膊上出现了透着不详气息的黑斑,立刻用法力隔绝那些黑潮汹涌而出无所不在的阴气。

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体是肉身凡胎,阴气可以侵入。

司月薇深吸口气,眼前是阴影笼罩的幽都世界,囚笼之中有不计其数的鬼手向她伸来,耳边是万鬼哀嚎的声音。

“我是个好鬼啊,你们快让我轮回,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地府不公!阎王善恶不分!哈哈哈哈哈哈!”

“地府什么时候进来个女娃娃,快点让爷爷我尝尝滋味,爷爷都快忘记人是什么滋味了……”

这些并不能带给司月薇带来恐惧,只有熟悉感和归属感,比起这些暂时停留地府的鬼魂,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楚陌玉问道:“薇薇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司月薇抬头对上楚陌玉充满关心的目光,笑着道:“已经没事了,陌玉哥哥,现在就开始吧。”

楚陌玉叮嘱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立刻放弃,薇薇,你的安危要比地府等待解决的问题更重要,知道吗?“

司月薇怔怔看了楚陌玉半晌,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司月薇将眉心轮里的生死簿本体取出,这生死簿本只是残影,在阴暗无光的地府里显得更加幽暗,隐隐可见,如同幻象。

楚陌玉和左夏大气不敢出,紧张看着司月薇的动作。

生死簿分为阴阳两面,分别记录阴阳两界的生灵信息,司月薇打开阴面姓名目录,一一念道:“韩义,死有12年,庐阳石子镇人。”

伴随着司月薇的声音在偌大的地府响起,牢笼之中忽然有一鬼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竟然像风筝飘起来,径直穿过身前无数哀嚎鬼魂、鬼神加持封印过的囚笼,一直飘到司月薇、楚陌玉以及左夏面前。

韩义是横死之人,生前头颅被砍掉,死了之后头虽然在,但脖子有明显的裂口,不断流淌鲜红的血液。

人生前怎么死的,成了鬼便是什么样子。

韩义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判官和白无常他是认得的,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是做什么来的,身上没有鬼味儿,该不是活人吧?

司月薇道:“李虎,死有13年,庐阳石子镇人。”

又一个鬼飘到司月薇的面前,这鬼面色青紫肿胀,眼球充血,快要凸出眼眶。

司月薇看着他问道:“李虎你生前杀害韩义,把父母治病钱拿去赌博,乃大不孝,今日便将你打入油锅地狱十万年。”

“韩义,李虎欠你因果,我将他身上的运泽转到你的身上,作为他对你的补偿,今日你二人恩怨了解,韩义,你可以安心转世了。”

韩义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那是他等了三十二年要的结果,今天终于等到了。

他怔怔望向司月薇,回过神来后,感激不已,连磕三个头:“多谢大人。”

司月薇点点小脑袋道:“去吧。”

韩义已经跟轮回殿建立了感应,一个念头,他便消失,去往轮回殿。

李虎同样也有所感应,不过他所能感受到得却是恐怖和危险。

他青紫的脸变得苍白起来,油锅地狱!这要是真去了,该有多痛苦啊,而且刑期竟然五万年!

李虎下意识想要逃跑,可发现自己的身体却动不了,眼睁睁看到自己身下出现沸腾火红的油锅,那锅拥挤着无数恶鬼,它们尖叫挣扎哀嚎,承受世界最痛苦的刑罚。

“不要啊!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杀人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孝顺父母!我再也不赌博了!”

不过无论李虎怎么求饶也无法改变即定的事。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当年作恶,今日偿还。

牢笼里八千多万的鬼魂目睹李虎掉进油锅,发出凄惨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很多曾在阳间作恶的鬼此刻吓得下意识往后缩,再看向司月薇,不再当她是普通的人类小女孩,而是比阎王爷还要危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