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样?”
沈娇娇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满眼期待地看着钱老。
“是不是轻易就能取出来?”
钱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虽然蛊还没完全种下,但取出来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您请细说。”
“其余的都不碍事,就是这引出蛊虫的药引,临安城里没有。”
“什么药引?我让人去寻!”
“就是……嗐!说了你也不知,我回家去取。”
钱老说着,抬手掐算一番,“这一来一回大约要三四日,你俩在我没回来前都要呆在一起,切记不可分开。”
沈娇娇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声问道:“无论白天黑夜都要待在一起?”
“倒也不是,只要在子时之前……”
说到一半,钱老卡住了。
“子时之前?”她跟着念了一遍。
“就是在子时到来之前,做你们昨晚做过的事情!”钱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像是被沈娇娇这颗榆木脑袋给气着了。
“昨、昨晚?”
沈娇娇大脑轰的一声炸开,脸上迅速升温,整个人像害了风寒一般热得慌。
她眸光微闪,倏地低下头来。
这辈子都不敢跟钱老对视了……
孟珲虚握了下手掌,瞥向女子耷拉下来的肩背时,眼底很快浮起一抹笑意。
“你笑什么?”钱老瞪向孟珲,“跟我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孟珲没多问,跟着钱老离开。
沈娇娇抬头,疑惑两人为何要避开她说话。
想跟上去,又做不出偷听的事情来,只能悻悻作罢。
钱老个子矮小,步伐却很快,眨眼间就将孟珲甩到后头。
孟珲似乎早就预料到老头身体康健,稍稍提高脚程,追了上去。
“这盆草看到没?每日辰时叫人来浇水,不能忘了。
“剩下那些三日一浇水就行。
“对了,屋里放着的那个,是我的宝贝,不能风吹日晒,不能淋雨……”
眼看着钱老絮絮叨叨个没完,孟珲抬手按了按眉心。
“您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你不想听关于你那好妹妹的身体状况吗?”
钱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脸往旁边一摆,懒得看孟珲。
孟珲一怔,“她身体怎么了?”
“死不了,也不好治。”钱老摆摆手,叹了口气,“她就是沈家那个孩子吧?”
“您认得沈将军?”
钱老沉默了,老树皮一般沟壑纵横的面皮上,扯出一抹苦笑。
他突然蹲下身子,认真侍弄起院里的花花草草。
孟珲没有催促,安静站在一旁。
过了半晌,苍老声音幽幽传来。
“沈大将军谁人不知啊?大周战神,镇守边疆多年,吓得敌国宵小不敢进犯。
“老夫曾在边境呆过五年,见到不少家破人亡的惨剧。
“你知道什么叫全民皆兵吗?那里的孩童与妇女,在敌军进犯时,都会捡起棍棒保家卫国!
“我从未见过沈将军,但我知道是他给边境带来了宁静,可惜……”
重重一声叹息过后,老者许久未曾言语。
孟珲仍旧站着,没有丝毫反应。
钱老又叹了一声,见孟珲没反应,登时抬眸怒视他。
“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啊?听见这么好的人,怎么不跟着附和两句?”
孟珲眉尾轻挑,“沈伯父的事迹,我十岁就知道了,不用您来给我普及。”
钱老见他神色淡漠,还以为他信了外头的传闻,气得火冒三丈。
“你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沈将军这般英雄人物,不可能叛国,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他!”
“我知道。”孟珲下颌微抬,朝着沈娇娇的方向看去,“我也在查。”
查沈家冤案,还沈家清白!
听见孟珲这样说,钱老心头郁气散去大半。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拍了拍孟珲的肩膀。
“好小子,老夫没看错你。”
说完,快步走进药房,在里头寻找着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钱老拎着一箩筐药材出来。
孟珲伸手接过,帮忙提着。
钱老笑得更满意了。
“你放心,沈小姐这个病老夫一定会治好,这次不算哈。”
老者口中的‘不算’,指的是不算还他恩情。
“随你。”孟珲淡然道。
他并不在意钱老是否报恩,甚至没将当初救了钱老一事放在心上。
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
钱老想都没想,又甩了个重磅消息出来。
“我同你说,你家这个妹妹哟,体内除了蛊虫,还被人下了毒!”
“什么?!”孟珲心尖一颤,向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钱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娇娇被人下了毒?
这是在何时发生的?他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啧,看来你这个义兄做得不到位啊,还是说你身边没有医术高超之人?”
钱老啧啧称奇,看向孟珲的眼神中多了些许鄙夷。
“我还以为江南首富孟总商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呢,连毒都查不出。”
孟珲急切道:“您快别贫嘴了,娇娇到底中了什么毒?”
“放心,虽然老夫看不出是什么毒,但这毒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她。”
钱老摸着山羊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孟珲。
“嘶,你们孟家真是‘卧虎藏龙’啊!幕后者持续好几年给她下毒,中毒时她才几岁……”
孟珲垂眸,敛去眼底的冰寒。
他听出了钱老话中的嘲讽,但这不是他愤怒的原因,让他愤怒的是——
沈娇娇幼时怎会被人下毒?而且还是持续性下毒。
谁会对一个几岁的奶娃娃下手?
“蛊虫会不会诱发她体内的毒素?”孟珲沉声问。
钱老见他表情淡然,又气上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还跟我在这叽歪,抓紧回府去把下毒之人抓住啊!
“你们孟家要是不在乎她,赶紧放她走。哪怕是跟着老夫去闯荡天涯,也比在你们孟家受苦强。”
受苦?
孟珲呼吸一滞,双手用力捏紧。
力道之大,险些将箩筐的拉手给捏断。
沈娇娇在孟府吃了很多苦?
这不可能啊!
孟府上下都尊她为孟家大小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府上最精细的,整个孟府都宠着她。
若说‘苦’,孟珲觉得自己对她的严厉,应当是她大小姐生涯中遇到过最苦的事情了……
思及此,孟珲心中暗生悔意。
他从前不该待她这般严苛的。
“您放心,那些伤害过娇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男人认真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