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不愧是当掌柜的,不喊‘孟总商’了,直呼‘孟珲’,企图拉进两人的关系。
孟珲抬眸扫了李尚一眼。
这人皮囊好,性格又讨巧,向来是个情场浪荡子,说不定真能给他支招呢?
想了想,他将两人之间的事情改成另一个故事,讲述出来。
李尚人精一个,哪里听不出来?
在孟珲的故事中,寄养在姑母家的表姑娘有个未婚夫,又跟姑母的儿子,也就是表兄关系牵扯。
听着里头的感情纠葛,李尚复杂地扫了孟珲一眼。
难怪,先前他就奇怪孟珲为什么对大小姐管教严苛,这不让那不让的,原来是在养小媳妇。
真狡诈啊!
居然使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招数!
李尚克制着眼神,尽量不看孟珲,免得自己不经意将嘲讽的目光投过去。
“你在想什么?”孟珲试探的声音传来。
李尚深吸一口气,心知他在提防自己,顿时起了作弄的心思。
“我是在想这两人的关系。”李尚抬手摸了摸鼻子,作思考状,“我认为这个表姑娘应当更喜欢她未婚夫。”
说完,李尚瞟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生怕惹怒对方。
谁知他只是平淡点头,“是吗?”
“对啊,你看这表姑娘即使被表兄纠缠,仍旧不为所动,甚至主动跟表兄说她喜欢未婚夫,这说明了什么?”
“什么?”
“说明了表姑娘根本就不喜欢表兄啊,人家心心念念的是未婚夫!”
“是吗……”孟珲垂下眼睑,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见好友脸色难看,李尚有些心虚,连忙安抚:“其实也不一定,毕竟我不认识他们,具体情况还需要再分析。”
“如果表兄跟表姑娘曾有过婚约呢?”
“什么?”李尚整个人蹦了起来。
孟珲什么时候跟沈娇娇有婚约了?他怎么不知道?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孟珲抬眸。
李尚紧张地喝了一口水,尴尬笑道:“呵呵,我好奇啊,表姑娘分明跟未婚夫定了亲,怎么又跟表兄有婚约了?”
“表姑娘突逢家变,被表兄家里人嫌弃,取消了婚约。”孟珲沉默了片刻,补充道:“表姑娘年幼,不知道这件事。”
李尚点点头,明白了好友的痛苦。
不过,照孟珲的性子,若是早就知道沈娇娇曾与他有过婚约,怎么会容忍陈元礼的存在?
其中肯定另有隐情。
李尚想探听更多消息,当下就要给好友下猛料。
“那表姑娘没错啊,人家又不知道两人有婚约是吧?人家现在更喜欢未婚夫,表兄哪能……”
孟珲打断他,“表兄要怎么做,才能让表姑娘回心转意?”
迟疑了片刻,李尚回答:“最好不了吧?放过人家吧,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他们有夫妻之实,怎么放手?”
李尚瞪大双眼,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声音来。
禽兽啊!
居然对大小姐做出这种事情?
回想起那张温和娇弱的脸,嘴角总是抿起一抹笑,连跟他说话都是娇娇柔柔的,李尚心头涌起一阵怒火。
就算幼年有过婚约,那也不能……
“你!”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紧急换了个说法。
“不放也要放的,劝你那个朋友放人家表姑娘一条生路吧,爱一个人是希望她获得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强迫她。”
孟珲脸色愈发难看,捏在掌心中的茶盏在顷刻间化为粉尘,茶水混着粉尘缓缓落下。
看见这幕,李尚头皮一阵发麻。
猛料好像下多了,孟珲给他的头也来这么一下。
孟珲甩了甩手,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回到莺园。
走在白日走过的小道上,回忆着沈娇娇面上的真挚笑容,他皱起眉头。
李尚的劝诫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他眸光一动,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抬脚往‘明珠院’走去。
推开房门,见心心念念的人儿趴在棉被上,拱成一团,像只猫崽般。
他心头一软,更舍不得放手了。
轻手轻脚将人圈进怀中,正要搂着她睡觉,却模糊地听见女子口中正喃喃着‘元礼’二字。
孟珲气得面色铁青,三两下将女子从衣裳中剥出来。
“疼……”沈娇娇蹙眉,痛呼一声,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孟珲头一回生出这般强烈的挫败感,又发了狠似的折腾她,惹得她尖叫连连。
“我是谁?娇娇,我是谁?”
他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
沈娇娇睁开眼睛,破碎的声音从她喉间溢出。
“孟、孟珲?”
他呼吸一窒,眼眸愈发深沉,瞳孔深处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
……
“嘶,腰好酸……”沈娇娇皱起眉头,抬手按揉着后腰窝,双眸也在此刻睁开来。
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她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看向脚踝。
那道金色早已不见踪影。
白嫩脚踝处被勒出几道红痕。
这是昨夜她趁着义兄离开,小心挣扎时留下的。
义兄走后,她将头上的发簪都试了一遍,又试图用手拉开,也是无用功。
最后她累得趴在床上睡着了。
谁知又梦到陈元礼要强迫她的那一幕,她吓得大喊陈元礼,叫他滚开,醒来发现自己真被……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哄着喊了一遍又一遍的‘阿珲’。
想到这里,她整张脸通红,用力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环境上,试图辨认这里是莺园还是孟府。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
好在清晨安静,静下心就能轻易听见。
“可欣,小姐为什么赶莫微走?她昨日跪了一夜,又被傲雪赶走。”
“她?背主呗。”
“你是说她在后院四处翻看的事情?小姐先前不是忍了吗?我一直派人盯着,没见她有其他动作。”
“兴许是院里换了人,小姐不想留吧?我也不太清楚。”
……
听着外头可欣可莹的说话声,沈娇娇那颗提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可莹,可欣。”她喊了一声。
外头的谈话室中断,两人推门进来伺候她梳妆打扮。
盯着镜中娇艳的容颜,她抬手摸了摸脸颊,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能着急,不要惹急了义兄。
愿意放她回来,说明那些都只是他曾经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她当年因为义母的话突然疏远义兄,使得他害怕失去这个妹妹?
无论如何,她必须抓紧时间寻找罪证了。
她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吩咐道:“将新进的下人召集到院子里,认认脸。”
先把这件要紧事处理好。
下人领回来两天了,主子都还没认真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