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斜倚在小榻,素手撑在矮脚小案上,掌心托着下巴,圆润眼眸微微眯起,平静地看着门口。
陈元礼裹挟着一身寒气,大步踏进东厢。
眉宇间隐隐藏着怒火,在见到她那一刻,又迅速压了下去。
“娇娇今日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好些了。”她淡声答道,仍旧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元礼。
“那就好,那就好……”陈元礼边说边朝她靠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她似乎变了。
声音有些沙哑,不似往日那般清澈,反倒多了几分磁性。
想起此行目的,陈元礼的视线渐渐变得露骨,一寸一寸扫过她的身躯。
她分明只是随意地倚在小榻上,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也许……今晚正是时候。
男人目光火热,要揽过她的肩头。
她侧身躲开,淡淡道:“和离吧。”
“和离?!”陈元礼惊愕地瞪大眼睛,质疑的话语脱口而出,“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昨日失身了?”
她眸色一沉,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陈元礼自知失言,慌忙解释道:“娇娇,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她抬手朝门口一指,“滚出去。”
“不、不是的。”陈元礼想握她手,又怕她厌恶自己,只能站在小榻边上,眼巴巴看着她。
“我被猪油蒙了心,都是瞎说的,你别提和离好不好?”
沈娇娇深吸一口气,“是不是书院的人同你说了什么?”
陈元礼唯唯诺诺应了声。
“连义兄都知道在外头维护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她满眼失望地摇头。
她早就想到,这会儿还不是下学时间,陈元礼突然回府,还直奔她这里,显然是听信了外头的风言风语。
“我斥责过他们,真的,你信我!”陈元礼再次道歉,“娇娇,我错了,我信你是完璧之身,你别这样……”
“不用解释,你去准备和离书吧。”
“不,我不要同你和离!”
“我会去找义父义母做主。”
“娇娇!你不能这样!”陈元礼有些惊慌,意识到沈娇娇不是在说气话。
她是真想和离。
“这么多年我们一向很好,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和离?成亲那日你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你忘了吗?”
男人不顾她的反抗,强硬握住她的手,低声下气地道歉。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我连大兄都不如……”
“大兄大兄,你听听自己这称呼?”
沈娇娇冷声打断,用力抽回手,掏出手帕擦拭手指,仿佛上面沾了脏污。
“从前你不是随我一块喊‘义兄’的吗?今年怎么突然改口喊‘大兄’?”
陈元礼面露尴尬,“娇娇,这是两码事……”
“还是说你想让孟绾做你的正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喊‘大兄’更亲切些,真没别的意思。”
沈娇娇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出去。”
见她眉眼冷淡,坚持要和离,陈元礼彻底慌了。
见屋内没有婢女,他面色一狠,咬牙扑了过去,将她压倒在小榻上。
“陈元礼!你要干嘛?!”
沈娇娇惊叫一声,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梅庄,那个陌生男人将她压倒,冰凉刺骨的寒冷从地面攀上她的身体。
无力感再度朝她袭来。
她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伸手要将陈元礼推开。
但男女的力气实在太过于悬殊。
即便陈元礼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依旧能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陈元礼不顾她的反抗,低头亲下来。
陌生的气息朝她袭来,她一边侧头避开,一边放声尖叫。
“可欣可莹!救我!有人吗?!”
她敏感察觉到男人的身体有了反应,吓得更加用力挣扎。
陈元礼捏住她的双手,将她死死按住,一边亲吻她的脖颈,一边安抚她。
“娇娇,是我,你不要怕!我们本该行敦伦之礼,今日给你补上好不好?”
“你滚开!”沈娇娇绝望地怒吼,泪水汹涌而出。
下一瞬,陈元礼被人拎起衣领,重重甩到地上去。
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嗅着那股令人心安的桂花香,她脑海深处紧绷的弦突然断开。
“呜呜呜……义兄你怎么才来?”
她揪着男人衣裳,崩溃大哭。
“别怕。”孟珲沉声安慰道。
沈娇娇痛快哭了一场,连同昨日的恐惧一起发泄出来。
过了半晌,她才想起陈元礼还在,自己与义兄这样不合礼节。
她连忙止住哭腔,扭头看过去。
陈元礼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臂膀,正神色复杂地凝视二人。
大兄怎么能进娇娇的闺房?纵使当朝不讲究男女大防,大兄也该避嫌啊!
再者……娇娇不是怕极了大兄吗?
这两人何时这样亲近了?
“娇娇,你、你们……”陈元礼张了张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理智告诉他,两人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沈娇娇和孟珲自小一起长大,若真要发生点什么,照孟珲的性子,早就将人栓牢了,哪还轮得到他?
见陈元礼的眼神愈发诡异,沈娇娇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孟珲,示意他松开。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明目张胆地将人搂在怀中。
“元礼,你怎能这般欺辱沈娇娇?”孟珲问。
他的声音平稳且淡漠,似乎只是一个寻常问话。
陈元礼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大兄,我没有欺辱娇娇。”
说着,他站起身,面红耳赤地解释。
“大兄未曾娶妻纳妾,自然不知这是闺房之乐。”
孟珲眉尾一挑,嘴角泛起轻嘲,“我是不懂闺房之乐,可你明知她昨日受了伤害,为何还要强迫她?”
“这……”陈元礼哑然。
孟珲睨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低头看向怀中人。
“我替你做主,与他和离。”
沈娇娇被陈元礼的行为吓坏了,下意识就要应下,又在下一刻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义兄势在必得的眸光。
不,不对……
她还不能和离!
她‘成亲’就是为了寻找罪证,和离后不能住孟府,她还怎么寻找?
再者……万一真是义父污蔑她的生父呢?那她与义兄之间横亘着灭门之仇,更不可能……
想到这里,她张口就要拒绝,“我……”
陈元礼急切走上前,抢在她前面开口。
“娇娇,不要和离好不好?我早已认定你是我唯一的正妻,你怎么能说和离就和离?”
沈娇娇心里恶心,面上却露出动容的表情,“好,不和离……”
‘夫君’二字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她只能勉强挤出一句,“我们好好过日子。”
孟珲垂眸看她,眼眸微眯。
“你还能跟谁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