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胜利宜猛的说辞,蒲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就算是在用药上,将人分出了三六九等,不是眼下时兴的话题。
“胜利,此法有失仁德啊!”
以人试药,嘴上说说还成。
真要到了用的时候,就有些违背蒲老自小接受的熏陶了。
医学传家跟儒学传家是差不多的,平常的仁义道德,虽说不定讲的清楚。
但嘴上的仁义道德,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这是文脉所传,不管嘴上的仁义道德好用与否,这个圈子,是很难摆脱的。
“蒲老,何为仁德?
因为有医疗组的存在,前院的试药过程,是注定轻松不了的。
而且供销系统下辖的房子多半都是很不错的,在农村,往后二十年,供销社都是地标建筑。
回望一眼二层门面,他也是轻轻一叹。
说是试药也好,说是内部达成一致也罢。
跟蒲老等人,在不可细说的试药问题上达成一致,李胜利起身下楼。
这些即便是对蒲老等人都不能说的内里,才是领导那边有机会用中医药的保证。
拿其他患者试药,肯定也是必须要做的。
到丁老头的传呼电话亭,给吴家老大吴博士打了电话,李胜利继续回诊所坐诊。
拿领导试药,肯定是不成的。
而是一路走到了诊所前面的院子。
没有,就很难得到准确的药效。
仁德,就不该放在临床试药前面的。
西医临床试药,都有超剂量一说,中医的猛药,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这可能会对病家造成一定的影响,但这也只能且行且看了……”
按照西医的说辞,这就叫搞科研了。
对此,蒲老的回复也简单,长长的一声喟叹,就是最终的态度了。
医路本就艰难,有些枷锁,咱们就不要随意套在后辈子弟身上了……”
就跟辐射病的病家一样,总要有人试药的。
中医泄下类药物的反应,不明就里的人,是怎么也不可能看懂的。
有一点蒲老跟在座的大医家们很清楚,结果未知,但过程一定会残酷。
蒲老扫视一圈,算是跟屋里的诸位同仁达成了一致,也就点头认可了李胜利接下来的试药章程。
西医倒是仁德,知道用小白鼠试药,可给老鼠用的药,用在人身上,仁德吗?
蒲老,咱们的仁德,不在试药之上,只在救死扶伤之上。
而不是传统中医所说的以方试气,或是先用两三剂试试的那种试药。
这位医界霸王跟他谈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试药。
试药,在李胜利说出宜用猛药的时候,蒲老就知道。
具体怎么做病理检查,我这边还要跟吴医生对一下。
总要折腾的病家们,上吐下泻、便血尿血、精神萎靡,才好在医疗组那边过关的。
即便有相对稳妥的药剂,也不会被使用。
这次会面,要谈的事情有些深,人到了之后,李胜利既没引着吴家四杰上二层门面的会诊室,也没带着四人进四合院。
“尽量多为病家着想吧……”
有病,无药可医是仁德吗?
有病,无钱医治,又是谁缺了仁德?
膀胱癌,不仅是我们扎手扎脚,吴医生那边也一样扎手扎脚的。
有了之前的碰头,李胜利的电话打完,吴家四兄弟来的速度也很快。
但西医的病理检查,也是必须要有的。
“唉……”
眼前这所院子,之前应该是当做仓库来用的,原本的四合院结构,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
现在数遍了全国,供销社系统,可能就是最大的地主了。
“蒲老,这次试药,还是要以咱们中医医理为主的。
“蒲老,那我就去联系吴家兄弟了……”
诊所前面这处院子,之前也是南锣供销社的产业。
李胜利这话,就是他跟蒲老之间彼此安慰的话了。
事就摆在了面前,仁德与否,只能是自己说服自己了。
后续增建的屋子,让偌大的院子,看上去有些像职工宿舍,这倒是省了后续增建的烦恼了。
因为各自心里都有事,五人一路,除了最初的寒暄之外,也没别的话题可谈。
进了院子,李胜利等了一会儿,等到看着夹道仓库的人员,出现在院门口,这才四处指了一下,安排好了警戒。
才带着吴家四杰到了院子的主屋,这边的主屋,跟门面房二层的会诊室差不多,也被改成了会议室的模样。
十二张八仙桌拼成的巨大会议桌,加上整齐摆布的官帽椅、太师椅,虽说规制不对,但气势不错。
“吴医生,这次还是咱们之间的话题,吴博士等人,算是走过场了。
虽说是走过程,但各地医院的一些事,还是要拜托几位跟进一下的。
吴医生,咱们是先说领导的病情,还是先说我拜托吴博士几人的事情?”
进了主屋,李胜利依旧是正中就坐,而且搬走了原本两张的太师椅,独自坐在了主位之上。
领导的治疗方案,虽说各方都不说,但也有明确的思路,那就是老爷子说的,先吃药调养。
吃药调养,就跟西医没多大干系了,这是中医的买卖。
所以治疗方案要以中医为主,坐在主位,李胜利这边就是要先声夺人。
不然吴家四杰这边,也是不怎么好压服的。
“李大夫,还是先说领导的病情吧。
经过前期的商讨,手术方案已经定下来了。
这两天我也翻阅了一下国外的资料,在手术过程之中,能不能加一些化学疗法的药物,用以抑制术后肿瘤的复发?”
对于领导的病情,吴医生这边跟李胜利一样,都有着深深的担忧。
吴医生这边怕的是肿瘤复发跟转移,李胜利这边怕的则是天命无常。
对于初期的膀胱癌,两人反而都不怎么担忧,不提吴医生这个专业学肿瘤内分泌的西医大拿了。
就是内科高级水平的李胜利,对于初期的膀胱癌,也不怎么忌惮。
即便如今确诊了,也有现成的中药制剂,可以抑制病情的发展。
而即将进行的试药,目的则是要治愈膀胱癌。
延缓、抑制病情,跟治愈之间,也是有天壤之别的。
吴医生的担忧,也算是准确的,只是当年的领导,手术时间不在这个时候。
真正到了动手术的时候,已经是膀胱癌的中晚期了。
在李胜利的认知里,初期的膀胱癌,只要能进行手术,疗效也是立竿见影的。
治愈虽然不敢打包票,但切除原本的病灶之后,基本也可以算是解决问题了。
膀胱癌,算是有两个好处的,一是可以及早发现,二是不易扩散。
吴医生所担忧的复发,虽说是個问题,但只要有中医药剂的调理,复发的概率还是很低的。
不管是癌细胞也好,肿瘤细胞也罢,总要有一个生存环境的需求。
吴医生提的化疗,就是破坏这类细胞的生存环境。
在李胜利看来,化疗跟中医药剂相比,缺了靶向作用。
一漫漫的用化疗药剂,对于领导的身体而言,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西医的手术手段,李胜利也是推崇的,但化疗手段,在他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不是说不好用、不能用,而是对人体的副作用太大,不等人体恢复,说不定化疗的药物,就把人拿没了。
“吴医生,说句您不怎么爱听的话。
您说的化学疗法,比起中医的散结药物,不仅副作用大,疗效也是不明确的。
在这事儿上,咱们之间也无需辩论什么。
这里即将进行的中医散结药剂的临床试药,会说明一切的。
此次试药方案,我这边是力主用猛药的。
除了要看疗效之外,还要给医疗组那边一个错觉,就是目前能用的中药制剂,对人体的伤害很大!
化疗方案,您这边也不能再提了,万一用上,咱们前期的努力,真的就白费了。
吴医生,我的意思您清楚吗?”
跟即将进行的临床试药一样,领导的用药方案或是治疗方案,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医疗过程,里面夹杂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了。
真要是没有别的东西掺杂其中,李胜利这边早就逼领导办公室,强行接受他的调养方案了。
用了西洋参跟鹿茸血,他至少可以把发病的时间,延后一年的。
“明白是明白!
只是李大夫,你这边确认要进行这种形式的临床试药吗?
这类试药方法,只怕领导那边是绝对不会赞成的。”
作为西医大拿,吴医生这边很清楚试药的过程。
试验,对医生而言,意味着探索。
对病人而言,结果就有些残酷了。
因为试药的最终结果,是要找出用药的安全区间,超剂量用药,也是临床试药之中的惯例。
现在虽说没有什么专业的试药机构,但作为留美博士的吴医生,在留学的时候,也系统的见识过大洋彼岸的医药产业。
临床无疑是论证药效的最有效手段,只是这种试药方式,在国内并不吃香。
当初跟吴家老大一起来的顾博士,为了脊灰疫苗的研究,只能自己试药。
这在大洋彼岸也是不会存在的场景,老顾这个狠人,不仅拿着自己试药,还拿着襁褓中的自家孩子试药。
这里面既有其仁德之处,也有其无奈之处。
吴医生这边点出了试药的不妥之处,也是在点拨李胜利注意影响。
这也是吴家四杰,能安然处于风雨之中的原因。
大多数时候,个人的认知都是来源于家庭教育的。
吴家老的看透了清末官场,辞官之后投身实业,又见证了民国商场。
这里面的经验教训,传一点下来,就足以让许多人吃用不尽了。
而吴家四杰,都是在老家儿的安排下,学了医,而且学有所成。
试药之前,就确认立场这话,可能只是吴医生的习惯,但在李胜利看来,就是家教的可贵之处了。
“吴医生,膀胱癌,越是到了中后期越是难以治愈。
甚至说是全无治愈的希望。
这话我本不该说的,但我觉着你们是可信的,所以也就说了。
我觉着,膀胱癌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发现之后,辅以手术切除病灶,继而中医调养,改善体内运化平衡。
吴医生在国外学的是肿瘤内分泌专业,改善体内运化平衡这话,应该还是能听懂吧?
等
医疗组那边,恐怕也不会给我们找什么初期患者。
中后期的患者居多,才是他们的道理呢!”
李胜利没有给吴医生解释试药妥当与否,而是说起了膀胱癌,说起了即将到来的膀胱癌患者。
这是吴家四杰都能听懂的话,尤其是一句‘可信’,更让兄弟四人,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李大夫,为什么说膀胱癌到了中后期之后,没有治愈的希望呢?”
吴家其他三兄弟还在沉思的时候,吴医生这边也抓住了李胜利话中的破绽。
膀胱癌或者说是癌症的治疗,在国外也属于高端医学领域。
对于癌症的区分,目前也不是很严谨清晰的。
李胜利说的膀胱癌中后期几乎难以治愈,也是后世大量统计之后得出的结果。
现在这样的论断,对吴医生而言,论据从何而来就显得很重要了。
“这话如果按照医理来说就很简单了。
但按照科学来说,我也是说不明白的。
这道理我之前在领导办公室也跟吴医生说过的。
就医理而言,膀胱是运化体内废水的地界,所生肿瘤大概率是恶性的。
恶性肿瘤的病理扩散,就不需要我跟吴医生解释了吧?
膀胱既然是水汽运化之所在,自然可以沟通体内各器官的。
恶性肿瘤扩散之后的治愈率,也不需要我给吴医生解释了吧?”
听到李胜利这边依旧是讲医理不讲科学,吴医生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或许李胜利跟别的西医谈治疗癌症,只会被人嗤之以鼻。
但跟李胜利之前说的一样,吴医生这边学的是肿瘤内分泌。
中医的一些说辞,他在道理上还是比较认同的,只是认知上稍微有些模糊而已。
“李大夫,那我同意试药的方案。
你们用的具体方剂,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
认可了李胜利的试药方案,吴医生这边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条件在他看来也简单,看看药方总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