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胜利,你就没话跟我们这些老汉说说?
你那些小册子,我们这些老汉咋没见过啊?
你这娃娃,就是爱搞怪。
我们这么大年纪了,土都埋眼皮子了,有啥话不能先给我们先说一说?
这屋里,这几个小年轻可都是外人呐!
我们这些老汉,跟你共事可好几年了,你这娃娃不实诚……”
听着蒲老的酸言酸语,李胜利也不搭理老头。
从兜里掏出烟,远远的意思一下,也不给老头们派烟,自顾就点上了。
“姐夫,去诊所管柳爷要点薄荷叶、甘草,一会这帮人有的头疼呢!”
李胜利点了烟,就支使姐夫王前进,去诊所拿了药材做茶饮。
在外,自家这姐夫王前进,在一些人的眼里也是声名狼藉的。
具体的人加实际的善政,对李胜利的作用不算大,但对王前进的作用就很大了。
虽说郎舅俩的出手对象跟街上那些人截然相反,但造成的死伤,却是极为可观的。
一屋人都在沉心看着法条,王前进沏完了茶饮,又把李胜利拉到了一边。
王瑜那娘们跟你想的一样,劝了老王,没让他跟老杜联系。
这些个前辈的医家,在你眼里还是老棺材瓤子?
那特么是你保命的丹书铁券啊!
孙子,等再有人轮番问话的时候。
孙子,肖龙可是条好汉,你可算是把他给坑了。
领导病情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王前进这边沏上了茶饮,屋里轮流看法条的,除了老顾跟二吴,蒲老等人也加入了进去。
说起家里的事,也不知因为什么,王前进这边对他亲二姐王瑜的怨念也是格外的深厚。
将来有人问起自训班的事,伱就往蒲老这类人身上推。
那娘们带着肖龙,就特么跟带着一勤务兵一样。
将座下的椅子调了方向,王前进面对小舅子,有些心惊胆战的问到。
这些事,跟王前进无关,所以他也能坦然接受。
我干娘这才上来几天,这就要倒了?”
张口就是一众半大老头或是老头不爱听的话茬。
事实对你有利,你就强调事实;规则对你有利;就强调规则。
我看来看去,身边这些人,就我二姐王瑜适合跟你钻一个被窝。
跟王前进说将来事,李胜利也不是没有目的的,透露领导病情一事。
其他不好说的事,一问三不知就好……”
“我说孙子,你拿着我当听喝儿,就是为了讨好这群老棺材瓤子?”
“家里老王算是默认了。
一旦风向有了变化的时候,就会有人找上门,拿着些完全跟他没关系的事问来问去。
肖龙那一根筋的货,填给那娘们,纯纯的就是造孽。
都特么对不上,你就张嘴骂娘,说咱们一块拉扯过的人。
“你这嘴真特么碎!
问起中医司的事,你就往老顾、二吴的身上推。
执业资格考核跟法条,无论是现在拿出来,还是以后拿出来,都有经得起论证的真材实料。
真要是问起这些事,王前进觉着他是不可能平淡相对的。
这也是王前进的可贵之处,很有自知之明,轻易不会被忽悠着下水。
但他跟小舅子李胜利,可不是风雨不沾身的人物,京中风雨,就有他们郎舅俩的一份。
“倒还能蹦跶两年,但有些事,要提前摆布一下了。
加上之前拉过的一些人,想必将来的过度也会是平稳的。
听完小舅子的提点,王前进当即就毛楞了,因为小相好的事,他这两年可是没少被人盘问。
不然一点准备没有,到时候就被动了。
“咋?
等那些人问这些老棺材瓤子的时候,保准一问一个不吱声。
有些过场,李胜利跟王前进郎舅也难免要走上一场的,而王前进这边可能就要走很多场了。
到时候有一众名老中医,有老顾二吴这样的人为王前进背书。
李胜利觉着自家这莽货姐夫,多半还是要回家跟老王说的。
说啥呢?
这帮老棺材瓤子,将来可是你保命的手段。
按老王的说辞,那就是自古好汉无好妻,便宜都特么让你这样的小白脸给占尽了……”
“咋?
二姐又撺掇老王揍你了?”
见老顾二吴依旧在精读法条,蒲老等人也是一样的聚精会神,李胜利索性就跟姐夫一块说起了闲话。
“王伟红的事,那一脸苍蝇屎的娘们不服,不知道通过什么路子找我二姐那去了。
王伟红不想到你这生孩子,我在家说,就丫一大牛粪般的女人,有男人就不错了。
好嘛!
这话说完,王瑜那娘们就急了,好一通告我的黑状,之前唱堂会的事,也让她给扒拉了一遍。
家里老王照我嘴上就是两皮带,你是不知道那火辣辣的滋味啊!
孙子,人是你给我介绍的我也撂了。
你特么知道那娘们说的是啥?
他说我一药渣子,就不配跟你比。
这话说的太特么不是人了……
王伟红的事,老王倒是没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王前进提及不服气的王伟红,李胜利这边仅是撇了撇嘴。
许多事不闹腾兴许还好点,再闹腾,只怕她连给柳爷生孩子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这茬也不是李胜利恶毒,而是街面上的规矩森严。
要么面子撂下,要么人命留下,除此两個选择之外,再也没得选了。
他李胜利也算是街面上的人物,面子不是那么好伤的。
伤了,就要有人付出代价,不然就得他自己去付出代价。
代人受过的事,李胜利不是不能做,但做给王伟红就没什么必要了。
还是那句话,风雨前她家惹不起自己这个独家女婿,风雨之中依旧惹不起,为什么还要惹呢?
至于风雨之后?
有了这茬,李胜利可以保证,无论她家有没有问题,也会是最后一批才被解决问题的人。
时间就是生命,许多事,风雨之后十几年,才会有个定论的。
十几年的拖延,王伟红、王跃兄妹,注定只能是挂着子弟名号的普通人,再下一代,泯然众人矣……
“你去给你干娘报信儿的时候,也提提法条试行的事。
再试试能不能让我去领导办公室那边探探虚实,我这边会把领导的病情,一丝不落的报上去的。”
这就是李胜利跟姐夫王前进闲扯的目的所在了。
就中西医而言,国内目前能跟他比肩的人物,几乎是没有的。
因为后世的医疗条件,相对如今而言,差距还是很大的。
“老李,这茬你可得想好了。
如今唯一能正常运行的就是领导办公室那边,真让他们累垮了领导,好些事都得停摆的。
王瑜那娘们说了,如今供给上已经出现不协了。
工业还好一些,农业上的缺口越来越大。
领导之前回过一趟之前工作过很长时间的地方,那边的条件,已经可以用恶劣来形容了。
亩产不到二百斤的均数,留种交公粮之后,口粮也剩不出来的。
北边的压力还在,没有开仓的可能,老杜接下来的营生会很好做。
但压力就全在办公室那边了。
王瑜那娘们虽说不是个好货,但分析问题还是准确与客观的。”
谈及领导的西北之行,王前进这边也说的较为隐晦,这些事也算是机密,不能随便让人听去的。
李胜利要做他干娘的探子,报告的病情必须以实为实,因为在这事上会有很多旁证的。
如今的办公室,也是绝对不能停摆的单位。
一旦少了办公室的督促跟调度,乱营那是肯定的结果。
“这事瞒不住,也瞒不了多久的,领导的病很重。
蒲老跟岳老这边,也没有很妥帖的用药方案。
一旦手术了,工作的时间也不会剩下太多的。”
严肃的扫了姐夫王前进一眼,李胜利心中也是一阵无奈。
无论是中医西医,面对癌细胞的扩散,都是很无力的。
癌病、癌变,想要控制太难。
李胜利有很多止癌痛的方子,也有许多针对癌病的方子。
但作用于人体之后,究竟有多大作用,中医的典籍上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中医想要蓄积这样的经验,几十年远远不够,诱因太多了。
对有些癌病,中药制剂或许有遏制的功效。
但也要分人、分时、分药,不确定性,中医有、西医一样也有的。
领导的病情,病因很明确,那就是过度劳累,怎么治,李胜利能想到的无非中医温补消下四法。
可头一条的‘补’法,就被办公室那边给拒绝了,后续要怎么补还是个问题呢。
只要不手术,消下之法还能用。
一旦手术了,消下之法不能用,仅余一个补法治癌病,那也纯属自说自话。
“好!
这边完事,我就过去,尽量促成你去办公室那边一趟。”
听了李胜利的说法,王前进也收起了脸上莽楞之气,严肃的给了答复。
“尽快!
说的时候尽量说的严重一些……”
见李胜利郎舅聊完,蒲老这边跟老顾、二吴对了一下。
将手里的法条传给下一位,也提出了众人的疑问。
“胜利,这些法条的目的,我们就不去瞎猜了,你来给我做个解释吧……”
法条自然是好的,李胜利的目的,蒲老也不想去瞎猜。
中医界的这个霸王,所思所想,长远的很,有些就是跟中医无关的。
法条的目的,蒲老等人想不通,也就不去多想,直接问就好。
“既然吴博士说到了经世济民,那我就来说一说咱们中医师,行医过程之中的一些痛点。
中医处方、方有大小之别;医者用药,药有险易之分。
内经云: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三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
古人用药有随取数味、至为平淡即获良效者,其要在于认证之准。
但时至今日,有此功底者日渐稀少,临床中医处方,少则十一二味,多则十六七味二十余味,甚至三四十味者亦有之。
用药也多求险峻,喜好所谓特效、奇特、经验之药。
或大量草药、或大包虫药、或施以温燥大毒,以此矜为神奇,视为渊博。
此用药之谬误也,此急功近利之表象也,我就有用药险峻的习惯。
中医行医用药,总有个法度一说。
这些法条,除了规整医疗条件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制约这种谬误的用药方式。
中医的法度变成现成的法条,滥用中药害人,罪加一等还是要的。
此外,中医用药有险易之分,许多疾病,也必须险峻之法才能治愈。
用药险峻,不同于滥施药物,这种用药之法是需要保护的。
蒲老、岳老,你们想一下,如果中医师用药,只求自身安全,会是个什么样子?
所以医者这个经世济民的行业,在用药上,还是要有所保护的。
没了法条保护,中医视合理用药为畏途,那医途的前路何在?”
李胜利的说法,让蒲老、岳老等人大点其头,这话也说在了一众老汉的心坎上。
中医用药,真要是不求苛责的话,那疗效可就难说了。
混日子的中医,这些老汉们不仅见过,还见过不少呢!
险峻、哗众用药以搏名,十拿九稳的时候才正经用药,平常时候则是敷衍用药。
中医用药,除了补益类慢药之外,三剂下肚不见效,那就是立方有误。
正经说来,以蒲老这些人的水准,普通病症,一剂药不见效,都算是用药失误了。
许多普通疾病,在蒲老这些人手中,甚至不必用药,用药也是一剂就好。
慢药拿人,这是以前混饭吃的江湖手段。
就跟一则笑话似的,某地一祖传中医世家,嫡子承业之后,首先就治愈了跟家里关系甚好的某地主。
被治好的地主大摇其头不说,回到家里,还给老家儿一通教育。
能成一地富户的人家,岂能不知道医者的一些江湖手段?
医者地主两家,可能是延续数代的医家、病家关系了。
医者隔三差五的去地主家行医用药,地主家以长久的银钱养活医家。
各自心安、各自相安无事,才是江湖上的道理。
这就是医家江湖的人情世故了,我保你你一家数代无恶疾缠身索命。
你保我饭辙不失,可在当地成家立业,传承医术。
慢药这类江湖的世故,真要是拿到普通的问诊之中,那就是中医师的懈怠了。
遇上中医高手,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真要是遇上了庸医以此为业,而且再传承下去,对医界的影响可就深远了。
同样更怕有些中医高手,以此为传承的牟利方式,这样一来,一地之人可就要受病痛折磨了。
这种陋习就跟时疫差不多,会传染的,医界此风盛行,可就是自取衰亡之道了。
李胜利说的不错,医者是经世济民的职业,如今的医界,已经没了传统的行规。
加上外面的风雨,让中医当代没出多少人材,没了行规约束,再加上医者水平有限。
没有法条约束的中医,或是医者,还是不是经世济民的行业,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