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付宜卿这边的误解挺深,这事也缘于自己没有去找李许氏那胖老太太分说,最近忙乱,这茬就随手放下了。
“李家嫂子,你今年多大了?”
听到付宜卿的误解,李胜利就决定在根源上解决问题了,对付这类女人,他还是有奇招的。
“民十九年,庚午年生人,属马,三十有六了。”
听完付宜卿说的岁数,李胜利也好奇的扫量了她几眼,说实话,这位还真是端庄,外表也跟现在的人普遍显老不同,如果跟冯茜那位大龄女工程师站在一起,这位也显得更年轻一些。
这可能就是缘于胖老太太李许氏了,这家人肯定在饮食上与一般家庭不同,这年月条件足够,之前还是可以吃好喝好的。
有偌大一个城里的鸽子市撑着,之前只要家底足够丰厚,山珍海味,老太太一家不是吃不到。
“我今年十九,李家嫂子,您未免想的有些多了,我图您什么?”
听到李胜利的折辱之辞,付宜卿也有些羞恼,但他们家之前算是京中名门,与普通百姓所见的世道还是大有不同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纨绔圈的脏乱差,比之窑子犹有过之,因为之前李胜利半夜前来,要给她介绍下家,付宜卿回家一说,胖老太太李许氏那边也是果决。
如今这年月,小儿子已入膏肓的李家,在李胜利面前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
虽说觉着大儿媳的话多少有出入,但不管是大儿媳勾引李胜利也好,还是李胜利衣冠禽兽也罢,两人走在一路,终算是个托庇的。
如今李老太太那边更关注的还是小儿媳肚里的孩子,若是个男丁,别说是大儿媳了,小儿媳也是可以舍出去的。
胖老太太李许氏这边,算是可以在村里随意走动的,外面的事,老太太也很关注,与其出去风雨飘摇,将儿媳作为托庇的手段,既是无奈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先生随意折辱就好,我逆来顺受便罢。
这处平常也无人来的,先生随意吧……”
说着,付宜卿就放下了手里的旧书,眼里虽有不甘,但也是满满的无奈。
见奇招无效,李胜利也有些挠头,换位一想也就明白了,现在的胖老太太一家,算是予取予求了。
“先给我找书……”
对此,李胜利也不想解释太多,误会就误会吧,只是付宜卿把他当做了变态,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郁闷的,他也照过镜子。
土改头、老对襟、脸也刮的板正,虽说不是眉清目秀,但也是轮廓清晰的,有为青年算不上,也该算是个实诚少年的,这事儿闹的。
见李胜利这边不松口,将手里的活计看做是寄托的付宜卿,不想让自己失了寄托,才不想在找书的事儿上,跟面前这位李先生玩闹。
如今见他态度坚决,只能委屈自己了,这些个世家子之类的手段,付宜卿虽说没见过,但也听过,最近婆婆为了安慰自己,也讲过早前儿许多世家子的恶劣之处。
与耳中听到的相比,面前这位李先生的爱好,还算是正常吧。
一边翻着手里黄竹纸钉成的书单,一边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李胜利的外貌形象,以及做事风度,也在付宜卿的胡思乱想之中。
仔细想来,自打见面之后,还没听说过他的劣迹,倒是村里不少人都对他感念的很。
“李先生,现如今归结出来的书籍并不多,医书之中,宋之前的没有,宋时医书多为残卷,跟炮炙相关的残卷,只有两册半,那半册还是存疑的。
元时的医书,也以残卷为多,但有两套完整的医书,只是普通了一些,与雷公炮炙,或是药材炮制相关的医书,一册也无。
明时的整套医书就比较多了,倒是有一份残册,跟雷公炮炙相关,是炮炙论还是补遗,就没法区分了,此书是彩绘版的,只余区区二十八页。”
做书单跟归类各色古籍,有刘老在侧,付宜卿这边做的也是相当专业。
各地的藏书楼,自有一套归纳古籍的办法,对此,李胜利倒是不怎么在意,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管理旧书这茬,以后还是要引入洋体系的,逻辑明确,还是可圈可点的。
“带我过去找书。”
听到李胜利让她去书库,付宜卿捏了捏手里的书单,也不再说话了,从从容容的就带他去了书库之中。
看了看屋里满是博古架的书库,正经书架、书柜,李胜利也有不少,但大多运去了洼里那边的仓库。
马店集这边的,还是轧钢厂运输队的手笔,虽说运来的数量也不少,但对比弄回来的旧书,书架、书柜、书箱的数量,还是极不充裕的。
拿着付宜卿找出来的彩绘版炮炙论,大致翻了一下,还真是找不出书籍的出处。
统哥给的东西,跟炮炙论没多少交集的地方,只是依旧泛着彩光的墨迹,让李胜利看到了这本医书的精工所在。
红色的间隔线,带着彩光的墨迹,五彩斑斓的植物图像,光滑且厚实的纸张,当初刊印之时,这套书就是为了传世所准备的。
“之前给你说的也不是瞎话,你等的那人,二十年之内,伱都没机会见到。
枯守不是不成,但不值得提倡,也与大环境不符,将来你不想跟你婆婆一样吧?
村里人入不了你的眼,后续进村的这些人,应该有可以入眼的,终归是个依靠不是。
如果能找个志同道合,愿意跟你一起守着这些古旧书籍的,日子也可以过的精彩的,何苦为了一个念想,搭上自己的一生呢?”
这话说完,付宜卿才知道自己误会李胜利了,许多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对于面前这位李先生说的,她倒是认同,
可已经守了十五年,难免自己这边就三观不合,瞅了一眼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的李胜利,付宜卿心里倒是又开始失落了。
“那先生看我如何?”
没来由的,付宜卿嘴里蹦出一句丧心病狂的话,说完之后,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热气腾腾的。
“何苦呢?
先守一个注定不能给你结果的人,再投一个近在咫尺也视你如无物的人。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
人倒是不错,只是脑子不怎么好。”
说着话,李胜利在书库里找了一张牛皮纸,将残卷包好放进侧兜里,看了一眼脸上红彤彤的付宜卿,这女人也是傻货一个。
“愿先生常来……”
有些时候,窗户纸一旦捅破,对女人而言可就没了矜持,误会之下,付宜卿按照婆婆的说辞,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该说不该说的话出口之后,人反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理会活泛了心思的付宜卿,李胜利带着残册,让刘老扫了一眼,这老头虽说学识渊博,但也不是电脑,瞅量了几眼手里的残卷。
只说了一句书中极品,也就没了下文……
拿着残册去了一趟洼里,找到之前同仁堂的经理老高,让他带着老药工们看了一下残册。
与李胜利估计之中的没有价值不同,几个老药工纷纷说起这书的独到之处,二十八页,只记载了七八种药材的炮制工序与所需工具。
因为前后不连着,七八种也不是虚数,可以拿来就用的七种,
按老药工所言,七种全乎的炮制之法,有四种是流传下来的,其余三种,却跟现在的炮制之法大有出入,单看行文,书上的法子优于现在的炮制之法。
差不多一半的几率,也让李胜利重视起了中医首长提到的那本炮炙论,想想也是,如果只是一本普通书籍,是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的。
将残册留给老高等人,嘱咐一定要保存好了,李胜利又回了马店集,找来王前进仔细安排了一下。
现在这年月,就怕你没毛病,私借高价值的公物,与盗窃无疑。
那陈问海倒是硬实,被推到了街上,还直言跟他无关,可他太小看那些个半大小子的无法无天,到了他们手里,还敢跟他们硬扛。
人之不为人的道理,陈问海清楚了,两套稍有损毁的书籍,也被找了出来。
这厮也是个不值得同情的,私自借出这两套医书,只为了刮取上面真金彩绘的字迹。
说句难听点的,这样的书籍,一百套也刮不下一根小黄鱼的,这厮早说目的,李胜利如果早点知道这两套书的价值,给他一根大黄鱼换回来也是值得的。
可惜,书让这兔崽子给损毁了一些,幸运的是,真金彩绘,描述的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而且,这孙子刮取的手法还不错,留下了原有的字迹。
这两套书,李胜利是不能昧下的,因为这是中医首长打了招呼的。
但出现了损毁,李胜利也不能不留证据,让陈问海一家签字画押,将事情的经过不露一丝一毫的疏漏都交待完了之后,他又让经手之人一个个的签了字。
至于陈问海的死活,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儿了,如许珍贵的一套典籍,许多人舍身相护,这孙子为了上面的一点金漆彩绘,差点将书焚了取金。
要不是怕金漆之中掺入纸灰不好收拾,按这孙子的说法,他早就把书焚了。
将盗窃贵重公物,前因后果清楚的陈问海,留给半大孩子们,李胜利珍而重之的抱着两套医书回了自训班。
至于陈问海,自己栽出来的苦果,就只能自己消受了,拉他一把,李胜利没那好心情。
彩绘的两整套书籍到了手边,去找老高等人看过之后,也算是比较及时的技术补充了,里面记载了绝大多数中药材的炮制方式,书的真伪如何,炮制之中,试过药性便知。
只是这两套书珍贵,拿着直接用,那也是不可能的,这种书籍,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原版影印,原册珍藏。
但现在这年月,把书拿去影印,未知的风险太多,马店集村里,刘老的手下就有临摹高手,也有书法绘画都精通的行家。
原作抄录、临摹,就是唯一的选择,老高那边用的急,那就直接抄一遍,剩下的时间,就要请人好好临摹几套了。
原册将来肯定是要上交的,如果有可能,李胜利倒是想自己刊印一下,但这只能是后话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将这两套书保存好。
这两套书不仅珍贵,而且其中的牵扯不少,李胜利特意从各处信托商店,淘换了一批保险柜,作为存放这类珍本古籍所用。
两套书被找了回来,李胜利也专门找到中医首长说了此事,那位也是直呼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