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出的以医书古籍利诱的主意,也不算是个好主意,但现在他能拿出的手段也不多。
拿方剂做手段,经过近十年的献方、献药,即便是麝香保心丸这类明确成分、剂量的组方,对很多名家而言,也就那么回事儿,他们能接触到的方子,已经多到令人发指了。
用钱,更不用说了,但凡是六十岁之上的名医名家,基本就没有缺钱的,跟董师、祝师一样的医家,即便拿不到四百六,工资也是一百朝上的。
或许有家里拮据的医家,但李胜利也清楚,这样的医家,只能算是极少数。
他现在能拿的出手的,无非史老一生的名望,以及洼里仓库里的许多旧医书,再想,也没什么招数了。
“也好,算是个由头,我给你列个单子,找找看有没有一些传说之中散佚的典籍。
此次避暑会,就由我会同京中医家来办理吧,此事喧闹,难免被人关注的。”
史老这边定好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随着麦收的进行,马店集跟太平庄今年的粮食产量,都有所增加,马店集是受益于农艺师们的指导,而太平庄那边则是得益于本该流向马店集的造纸厂肥水。
马店集的老支书王胜庭,跟太平庄的支书关大拿,碰了一下之后,也为了以后的便利,决定瞒报一小部分产量。
听到老支书的结果之后,李胜利摇了摇头,否了两人的决断,瞒报产量这可不是小事,这跟自留地的多寡可不是一样的性质。
再怎么说保供应也是大前提,投机倒把可以做,瞒报粮食产量这事,不能做。
如果都这么玩,保供应,不就跟扯淡一样了?
但这事,之前老支书跟太平庄的关大拿走在一路,点头的也是他,反复无常的李胜利,这个时候玩的就是又装又立了。
无非事情的结果已经定了,说话的时候,言辞就要漂亮一些了,许多事,只是说法不同而已,真正对比结果,其实好的坏的都是那一个,只是看事的角度跟出发点不同而已。
“胜利,我算了算,两个村瞒报一下也就能省出十多万斤粮食。
这不在公粮的份额之内,瞒报,瞒的不是公社,而是村里的社员们。”
王胜庭跟关大拿都算是村里的老支书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是门清。
瞒产量少交公粮,那纯粹是找死,他跟关大拿商议的是,瞒着村里的社员,在粮食分配上做个小账,也就相当于变相提高了一下大队这边的提留。
“这更不成了,瞒谁也不能瞒着大队的社员,打了多少粮食,许多人心里都有算计的。
咱们可以拿着东西从社员手里换粮食,但不能直接昧下,这事没道理的。
这么着吧,不管是马店集还是太平庄的粮食,我以行价的两倍收,如今黑市大宗也就这个价了,不高也不低。
老支书,咱们手里如今也不缺钱,虽说定好了要增加购粮,但那也是有粮票补助的,直接刮社员的地皮,这事不能做。”
听完老支书跟关大拿的心思,李胜利就更不赞成了。
如今马店集的买卖不说日进斗金也是差不多的,接下来攒钱也没什么大用,许多东西,还是需要调配的。
将到手的粮食换成钱,对城郊的社员而言,也是个活扣。
如果按老支书跟关大拿这么玩,两个村的人迟早离心离德。
“胜利,还是你小子仁义。
我这不是怕咱的买卖不长久吗?
加上上面也说了备战、备荒,咱们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不管别的,增加两个村的提留还是要的。
这事公社里也说过……”
赞了一声李胜利仁义,老支书也没再多说什么,瞒报虽说不地道,但事到最后,无非还是好肉烂在一个锅里,这无非就是说辞而已。
“老支书,这事不是小事,涉及利益的事,一定要说的清楚。
社员们忙活一年,还不是为了那点钱粮,粮食不足,咱们可以用钱找补,不声不响的扣下,社员们该有意见了。
我看大食堂的买卖不错,两好凑一好,麦收的产量出来了,就拿出一部分做分红,一家怎么也得有十块钱的。
我再弄点薄布跟布,我看村里不少人还穿着长袖干活呢。”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客观规律,马店集的社员,撅着屁股干一年,为的还是那点钱粮。
虽说不知道大食堂那边的具体收入如何,但李胜利也大致的有个范围,就是一人分十块钱,大食堂那边也拿的出来。
“胜利,我还想着攒钱买几辆拖拉机呢。”
对于分红,老支书王胜庭是不赞成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虽说李胜利给弄了一批农机,但马店集这边依旧有缺口,王胜庭想着多弄几台。
“那些个玩意儿,勉强够用就成,不要去钱买,我看以后能不能再弄上一批。
还是先分红吧,最近社员们也忙乱,虽说各有收入,但村里的钱拿着,还是最欢实的。”
对于村里置产,李胜利不置可否,与分红相比,那就不太重要了。
再者,位处城郊的马店集,注定不会是一个农业村,农机有点就够,种地慢慢的就会变成副业,等挣钱的主业稳定的时候,再购置农机也不迟。
给了马店集的社员甜头之后,李胜利一样安派了洼里跟山上。
两边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春采的收获,山上分了一次,洼里上次本平,二次春采茵陈的收益,都被赵满奎跟杨玉莲扣下了。
洼里跟山上扣的钱,也跟马店集的老支书目的一样,想购置家底,这时节安人心为重,李胜利可没管赵满奎跟杨玉莲的不舍,直接让他们把本就不多的收益给分了。
这两个村,接下来还得养土鳖、鼠妇呢,没点盼头,社员们也容易心气不足。
三夏忙活完,可不是农闲的季节,正是种瓜种菜的时候,三个村的社员,又开始为各自的自留地忙活了起来。
李胜利这边也是村里城里四处跑,自训班那边的教材,已经递上去审阅了,刊印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月的适应期过后,自训班那边也会开始分班,初步的筛选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不管你从医的天赋如何,只看背功。
背功够了,接茬背医宗金鉴,背功不够的,就只能接茬背自训班的新教材了。
背医宗金鉴的,成为中医师的机会就很大了,至于那些个背自训班教材的,李胜利估计,接近九成的人,就只能做个赤脚医生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生机遇了,抓住了,李胜利会推着他们成为中医师。
抓不住,只能过段时间跟着一起下乡,经历真正的优胜劣汰。
赤脚医生再汰选一遍,剩下的基本就可以成为合格的中医师了,想要再进一步,筛选标准依旧是背功。
中医典籍多了去了,下一本医书该背什么,李胜利就不好指派了,要看各人的机遇。
下乡去南方的,自然要多背温病派的典籍,下乡在北方的,就得照着伤寒的论著来了,这就跟内科分八派差不多了,不能一概而论。
下乡的邹姨那边,也是一路顺利,后续进京的各地名老中医,已经跟之前来的数量相当了。
只是后来的这批人,岁数大的很多,这肯定是邹锦那边,说了下闲置军营这边的会诊,医不自医一说,很多时候也是好使的。
史老虽说他们这些人已经到了看破生死的岁数,但那也是虚话,多数人,越是岁数大了执念越深。
这种执念对李胜利而言,反而是好事,只要身子骨不是太差的,有了互相会诊一节,许多名老中医,延寿三五七年还是没问题的。
人的岁数大了,一靠调养、二靠安逸,再加上返本归源这样的医界盛事,被吊起执念的各地名老中医,仅凭这份执念,也该多活上几年的。
多活几年,可能就会在医界青史留名,名利不分家,求名的执念,对于他们而言才是最好的延寿药物。
山上那边的别院,院里的落叶也开始清理了,按照名老中医进京的数量,别院的数量就有些不够用了。
在分配上,李胜利这边就得仔细斟酌了,最大的几处别院作为公用,剩下的就看对返本归源的贡献了。
挑起名老中医之间的竞争,李胜利也是为了加重他们的那份执念,这事做的虽说不怎么地道与体面,但效果还是向好的。
今年秋收之后,山上那边,还得再盖一批房子,不然还真是不够用。
三夏之后不久,王前进这边也忙了起来,李胜利也稳稳的坐在了马店集这边,他知道真正的风雨要来了。
王炸,对李胜利而言,对中医而言没什么所谓,受惊吓最多的,还是杜娇阳、杜鹏、王前进、谢飞这类子弟。
谢家老妈邹锦,也很快从了教杜娇阳外语之外,也断绝了跟外面的联系。
有人蛰伏就有人忙碌,帮人掠阵的王前进,这天就找到了李胜利这边。
“老李,伱说的竹杠能敲吗?”
看着嘴上起了燎泡的王前进,算是心思单纯的莽货,也能上火,只能说明形势实在不好。
“别急,有话慢慢说,这是牛黄上清丸,吃点,嘴上的火气也就散了。
我之前说了,掠阵就得有掠阵的好处,那些个吃里扒外的,别惯着他们,二八分账,你八他们二。
敢讲价的就往死里弄他们,东西转运这差事谁接着了?
这茬,我看你可以接下,货车好弄,张张嘴的事。
山神爷跟马小宝那边都有几个会开车的,你看看,有些没用的东西,连货带车,就一遭开到马店集吧。
各处的造纸厂,有处理旧书的,你就给我打个电话,我让人去截胡。”
听着小舅子李胜利狗胆包天的黑心肠,王前进也有些牙碜,这孙子可够黑的,连运输的货车也敢扣下。
“孙子,你可别害我,最近这两天我特么都尿酱油了,那些东西都是有专人看管的。”
说到看管,王前进自己就没话可说了,看管是有人看管,但运送之前是没人记账的,这里面还真是有漏洞。
“哼!
这个时候,就是看谁的胆子大了,钱钞、国库券、金银古玩这类,给你你也别要。
但书籍字画家具之类,就无所谓了,多一车少一车的没人在意。
还有就是记着那些个心黑手毒的货,不是你干娘交待的,找机会挑动一下,让那些想要往上爬的人干掉他们。
这帮子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让他们之间自我消化了。
你的人现在绝对不能动手,但有个前提,就是没人惹你,谁要是惹了你,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咱们之前的准备,就是为了现在服务的,街面的威名,既是打出来的,也是杀出来的,但传言可以有,绝对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做事,许多拔份儿的事,适合晚上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