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在轧钢厂露了大脸,多少有些志得意满的杜鹏,推门进了姐姐杜骄阳位于大院筒子楼的单间。
“姐夫,这是怎么茬?”
进屋之后,姐姐杜骄阳正顶着一本书,伸着双臂靠在墙上蹲马步呢,这茬要是个男的还凑合看,女的大大咧咧的蹲四平马,就多少有些不入眼了。
“嘴上没有把门的,老是把我往敌特身上靠,这特么是想换个爷们啊……”
杜鹏来了,李胜利也没放过臭着脸蹲四平马的女混子,让她靠墙已经算是优待了,不然一定得皮带伺候。
“姐,这我就得说说你了,咱爸上车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言辞。
敌特这说法,现在这时候,往外推都来不及,你怎么还往我姐夫身上硬靠呢?
这茬出了问题可真是要枪毙的,换爷们也不用这么狠啊……”
跟四合院李家差不多,弟弟妹妹不服哥哥,杜家这边弟弟杜鹏也是不服姐姐的。
见她在面前吃瘪,杜鹏也没帮着说项,反而开始了落井下石。
“你们俩是亲兄弟,他是老杜亲儿子,我是外人好了吧!
老李,我错了,腿跟腰都麻了……”
听到弟弟的落井下石,杜骄阳这边嘟囔了一句,也就果断认怂了。
蹲马步,也是累人的营生,与其慢慢受罪,还不如让家里的狗男人抽打一顿呢。
“姐夫,我姐多刚强的一个人儿,服软了,你就让她一步?”
杜鹏过来是有问题要问的,也不好让姐姐在一旁四敞大开的蹲着马步,落井下石之后,也给了转圜。
“让一步?
下一遭她就该给我的坟头培土了,老实蹲好,不然真抽你。
有事你就说,今天过后,有事就去马店集村部找我,以后这段时间,我跟你姐都不在这住了。”
心有所思嘴上就有表现,敌特跟战争这类词汇,如今依旧是新鲜词汇,子弟圈挂在嘴上的。
万一杜骄阳在外面遇上个知心的姐妹,被人套了话,那他李胜利的下场可就凄惨了。
嘴上的敌特,李胜利之前纠正过一回了,这次脑子里的一些词汇,也得给她肃清干净,不然入夏之后,请等着惹祸吧。
言必有失,这也是老话儿、老理儿,杜骄阳在子弟圈肆意撒钱,这是李胜利授意的,有受益者自然也会有眼红心黑的。
嘴上的谨慎不仅要有,脑子里的那根弦,不说做梦的时候都得紧绷,也是差不多的要求。
如果杜骄阳乐意跟着自己下乡,李胜利也没这么多要求,她不想在村里住着,就不仅要管住嘴了,脑子也得管的住。
按下想要避免惩罚的杜骄阳,李胜利就跟杜鹏做起了问答。
上午轧钢厂的技术交流会,按照杜鹏的复述,他的表现算是可圈可点。
用普适工农怼了厂里的工程师,虽说结了仇怨,但隐形的界限也就划了出来,虽说如今不显,但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机修那边的担子,也硬生生的给加了上去,日夜连轴转的机修组,只怕正在跳着脚骂娘呢。
在细节上做了问答,这就涉及的稍微有点深了,虽说李胜利还是那套东西,但杜鹏这边还是要有个接受度的。
杜鹏在看着简易图纸长考,李胜利也在王庆平给的平面图上画着方块。
马店集的村落是经过整合的,早前儿的一些窝棚、土胚房分地之后,推倒了相当一部分。
随着后期人员的流失,又推了一部分,如今马店集村落的布局,虽说不是方方正正,但也是个大致规整的梯形。
南北东西各两条主路,最近十多年开挖的排水沟,也算是在纸上组成了马店集的阡陌交通。
虽说有意把整个马店集用门面房之类的建筑围起来,但李胜利也不会简简单单的弄个四四方方,只开四门的瓮城出来。
按照那样的想法,锁住了村落也是锁住了自己,到时候真被人堵了四门,可就进退无路了。
依着村落大致的布局,规划了一下门面房的位置,说是门面房也多少有些硬靠,围着马店集村落的房子,应该说是将来的校舍。
门都要朝村里开的,留在外面的只能是正面的大墙。
“姐夫,这又是在规划什么?”
连续两天露脸之后,杜鹏对于李胜利的依赖度也高了起来,扫了眼李胜利正在画着的图纸,他也是张嘴就问。
“马店集的规划图,记着,以后遇到麻烦,直接就跑马店集村里。
工农大食堂那边也成,就说你是我小舅子,不管对面是谁,他们指定救你。
这也是为了你们姐俩在考虑,孙强这事儿虽说目前大概有了首尾,但以后,因为这事儿要茬的架也少不了。
打不过的时候,就得往马店集这边跑,茬架的地界,也尽量定在马店集附近。
厂里一些年轻力壮,家里条件不好的青工,你也得多接触一下。
书桌抽屉里,还有一个军挎,里面有钱、有粮票,记着,在厂里交人,必须要讲义气的。
之前给你的钱先着,这边的军挎藏好,钥匙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宣传科的许大茂,就是一个反面典型,那类物件有多远就离他们多远……”
马店集这边,以后也算是小圈子的一处靠山,踩下孙强之后,圈子里的代理人战争,指定会愈演愈烈的。
以后的规模更是不可估量,万一冲了马店集的村部,脸面上不怎么好看。
看着图纸上城墙一样的门面房,李胜利轻笑了一下,只是勾起的嘴角,在杜鹏眼里,狰狞多过高兴的。
“姐夫,那是械斗啊,出了死伤,为首者是要法办的……”
大概预估了一下未来的茬架,杜鹏之前在教育口干过,而且也混在大院的圈子里,不算是没见识的。
自家的便宜姐夫多少有点居心不良了,马店集属于近郊的村落,村里的孩子,在城里统称为‘野孩子’。
不管是圈里还是街面上,战斗力等级,也可以用住在哪划分的。
总体来说,子弟圈的战斗力最低,毕竟身娇肉贵,真到了三瞪眼的时候,豁不出去,当然,顶尖的一些战力,也是出在子弟圈的,毕竟吃的好,身强力壮还是有的,一些军事训练上了,战斗力不俗,也可以理解。
中等的就是城里各处厂矿单位的子弟了,这类人算不上真正的子弟,但也算是一股。
剩下的也分了两类,一类是城里大杂院的孩子,另一类就是城郊村里出来的孩子了。
村镇城市之间的交通,虽说没什么硬性的要求,但正经进城办事,还是要带上村里的介绍信的,进村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吃饭还好说一点,没人会看你有没有介绍信,给钱给票就能吃的上饭。
但住宿就是个问题了,没有介绍信,不管是城里的招待所,还是村里的大队,都不会随意接收陌生人的。
没有介绍信,直接按下送公社或是派出所,也是正常的处理方式。
从村里跑到城里的孩子,差不多都是偷跑出来,不是为了吃的,就是野性十足,战斗力自然不差,也可以说是孩子里面战斗力最高的一群人。
马店集的马小宝,能长时间在城里混,跟战斗力也不无关系的。
“屁话,谁特么不知道茬架不是好事儿?
那为什么又要茬架呢?
有些事心里门清就好,说出来就影响士气了。
记着你说的这个,出门茬架的时候,最好别带工作证之类,免得被人找上门。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以为在城郊弄个村寨出来很简单啊?
我这不还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吗?”
李胜利两人,不紧不慢的一问一答,蹲着四平马的杜骄阳就有些不抗劲儿了。
不做长时间的训练,一般人十分八分的就会双腿抽搐,真要是按书里写的,一蹲半天,起码要训练上几年的。
见男人、弟弟没一个管自己的,大腿已经不受力开始颤抖的杜骄阳,就‘呜呜’的哭出了声。
“憋回去!
出去以后,就跟部队一样,流血流汗不流泪,你的软弱,只能让别人更加放肆。
再敢出声,今晚你就一直蹲着好了……”
没有理会小舅子杜鹏的扒拉,李胜利这边阴沉着脸教训心有不甘放声大哭的杜骄阳。
与逆来顺受相比,受到侵害的时候,硬顶回去,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措施之一。
当然,这要分是面对什么人,遇上绑票的,一定得老老实实的想办法,硬顶,容易被撕票。
但风雨之中,这种硬顶是可以保护自己的,委曲求全只会加重伤害。
如果李胜利遇上那种情况,他可不会在乎对面是孩子还是大人,后世来的李鬼手更加自我一些,保护好自己才是
杜骄阳出声没多久,邹姨就急匆匆的敲门来了,这就是杂居的不方便之处了。
在大院里,邹锦这样的有几个眼线,或是说亲近的人家,也很正常。
看着门口的邹姨,李胜利算算时间,下楼打电话、出门、上楼,邹姨这边算是马不停蹄了,看了看她的居家服饰,也能印证这一点。
“哟……
这又犯什么王法了,还值当体罚啊……”
看了看脸上反着泪光的杜骄阳,邹姨这边也很偏向,不问缘由,直接把错失丢在了女混子身上。
“邹姨,我这边还得回厂里,先走了。”
见来了大人,杜鹏直接扔一句话就蹽了,子弟跟家里大人,也有天生的隔阂,有了子弟之名,许多事自小就得避讳大人。
像李胜利这种,能跟邹锦平起平坐,还能给杜老爹提建议的子弟,不是没有,但绝对不多,而且这类子弟,多半三观极正,也不会跟杜骄阳姐弟混在一起。
进屋之后,邹锦这边也顾念了一下杜家姑娘,只是过去给她按了按大腿,这做派惹得女混子又是一阵抽泣。
“憋回去,老杜在也救不了你的。
就这么蹲着给邹姨说说原委,我下去抽根烟……”
看机会不错,是个授课的好机会,李胜利也没耽搁,拿起车钥匙就下楼了。
晚上,杜鹏一个人回轧钢厂,也容易出危险,还是要送一送的。
跑了轧钢厂一个来回,再回杜骄阳所在的单间宿舍,女混子已经趴在了床上,一旁的邹姨,正在说着什么,看气氛还算是不错。
“胜利,骄阳只是无心之言,你是没见我家那谢婵,张嘴就敢跟老谢硬顶的。
他爹拍桌子,她一样敢拍桌子的,骄阳的性子还算是不错,你这边也得让一让她,毕竟,家里大人刚出国,她还不怎么适应。”
解释的话,说不说的无所谓,李胜利就是在给女混子上弦,过些时候许多事躲都来不及,嘴上没把门的,就是惹祸的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