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按照你说的,置产的费恐怕不菲。”
收拾妥当上车,大致说了一下司里的意见,邹锦这边就点出了如今最大的难题。
老百姓买房子,少点百八的就够,多点也无非千八百块,正常也就两三百,实在没有条件,还有单位分的房子,一年的费也就几块、十几块,有的还不要钱。
真正买那种几进的公产,就价值不菲了,因为单位的账上,都有房产评估出来的价格。
司里一处三进的大宅,估价一般会在三千以上,差不多一进院子一千块吧,这是远高于市价的。
再有就是从街道办、居委会的手里买房子,房产自由买卖虽说刚开始没几年,但公私也有不同,私人买便宜,公家交割,也跟单位的房产评估差不多,都是尽量往多算的。
“邹姨,钱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大几千上万的房子,咱们还是买得起的。
我听谢飞说,后勤上有批退役的军装,您能不能帮忙给操作一下,咱们正常出钱。
如果有汽车之类,金条也多少有点。”
看着李胜利随意的样子,邹锦知道他不缺钱,但钱从哪来的,就值得考究了。
只不过这跟她没多大关系,钱从哪来的,该是老杜关心的问题,毕竟李胜利是杜家女婿。
听到李胜利不尽不实的说辞,正在开车的杜骄阳皱了皱鼻子,知道自家男人在防着邹姨呢,自己这边的态度也就要随之而变了。
“汽车还是找司里协调一下吧,直接用钱买容易出问题。”
跟谢飞、王前进的不知轻重不同,旧军装无所谓,但倒腾汽车就过分了。
邹锦也听儿子谢飞说过这事,但之前是用汽车换汽车,而不是直接拿钱来买。
万一下边的人起了贪心,私自眛下款项,倒查的时候,出钱的也逃不了干系。
“好,听邹姨的,最好弄几辆客车,毕竟来的各地名家里,都是岁数较大的。”
李胜利还是听劝的,虽说想要的东西很多,但环境毕竟与之后不同,一旦出了问题,被人找上门,那就一定不是小问题。
接下来又是一餐老莫吃完,对于俄餐,杜骄阳跟邹姨的兴趣都不错,李胜利就差点了,罐焖牛肉还成,其他菜式对他而言,跟快餐也没多大出入。
红酒、洋酒就更别说了,不怎么喝的来,还是清清爽爽的白酒合口,黄酒、米酒,李胜利至今还没机会喝到呢。
“胜利,不合口味?”
出了老莫,邹锦才提起餐桌上李胜利有些败兴的表情,她这边更中意法餐,但想吃到,麻烦很多。
杜骄阳这边正想接口,说一下李胜利在洼里吃的炖盅,但想到车上,自家男人的不尽不实,也就强忍住没有开口。
“嗯,不太喜欢西餐的味道,毕竟我是中医么,牛肉还成,其他的吃不惯。
之前苦日子过的久了,可能肠胃接受不了。”
听着李胜利胡沁,杜骄阳白了他一眼,或许这位过过苦日子,但现在过的可不是苦日子。
在洼里的时候,马店集那边每天都要给他送现杀的羊肉。
“常吃也就习惯了……”
对于李胜利的说辞,邹锦这边也没深入,苦日子有什么好说的,如今条件有了,也该吃点好的。
下午,邹锦在司里还有事要谈,直言明天才能陪着两人置办东西,将她送回司里后,李胜利带着杜骄阳直奔同仁堂而去。
史老给杜骄阳开的方子,虽说是成药,但也不是一般的成药,需要同仁堂这边给单做的。
到了同仁堂,找到高经理,将史老的方子递上去,老高咧嘴一笑说道:
“李先生,托了您的福,山上春采的药材,后边的大师傅说是这十几年来,见过最好的药材了。
我们这边就试验了一把,从各地单独调配了一批春采的药材。
前两天刚刚到货,质量药性都是上上之选,巧了,这几个方子里的一多半药材都有,咱们就用这批春采的药材?”
跟李胜利一样,老高也是个上进的,得了山上、洼里春采的药材,回来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找了几个最老的药工,试制了几种丸药之后,药效也是出奇的好。
如今的同仁堂算是公家单位,打几个电话,带着调配函下去,在各地春采一小部分药材,也是很轻松的。
中医大传承虽说有了颓势,但无论是中医还是药工,亦或是同仁堂这类药房,也都在努力探索,毕竟这是自家的饭辙,得自家去维护好。
当然,摆烂的也不少,各行各业都是这个样子,如果一个个的都力求上进,大传承还是不济,那问题也就大了。
“哟……
我这也是自己种瓜自己吃,不算沾您的光,就按您说的来,先配一百份的。
要是不够数,需要配多少,按您这边的意思来。
装药的瓷瓶给来上点,咱毕竟是中医出身,不喜欢玻璃瓶。”
大部分药材,能用到春采的好货,这就是杜骄阳的运气了。
老高的尝试虽说不错,但也只能是尝试而已,没有药典跟标准,有经济效益做对比,春采,只能是尝试。
春采毕竟还是影响药材产量的,在山上、洼里或许无所谓。
但放到整个药材市场,如果可以春采的药材,全部执行春采,每年在重量上的损失,恐怕也不是仨瓜俩枣能打发的。
其中,还有许多药材涉及到了出口,那损失可就大了。
“想要瓷瓶,您得去文物商店,店里多少还剩了点瓷瓶,但多半是用来壮门面的。
不成,您去各处的信托商店转一转?
进出口公司那边倒是可以定做,但出口的玩意儿,咱们说了不算……”
说到瓷瓶,老高尴尬的一笑,让李胜利的要求落在了空处。
如今这年月,供给多紧张,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单独配药,别说是瓷瓶了,就是玻璃瓶也没有新的,都是从各处医院淘换来的旧玻璃瓶。
新玻璃瓶,那是用来生产的,哪能随便浪费?
“那成,我就去信托商店淘换淘换。
制药咱们按着老规矩,方子您记住喽,不经我的同意不能外传。”
制药也不是没规矩的,熟悉医家的方子,涉及到了保密,药房、药铺代为制药的时候,也得把握好这个。
现在没什么所谓了,早前,哪家药铺要是干出了泄露医家药方的事,那就请等着关门好了。
中医难通全科,也难通整个行当,有些秘药,医家们即便知道方子,也不一定会制药,托付到了药铺这边,保密也是诚信。
“得嘞,按您说的来……”
老高也是行内老人,虽说有保密的义务,但药铺这边,该记下药方还是会记下的。
或许几代之后,就是自家的药方了,当然,有些医家也是不能得罪的。
比如现在的史老、董师等人,他们虽说不能让同仁堂关门,但可以让老高丢工作。
“抓个药可真麻烦……”
出了同仁堂,杜骄阳也嘀咕了一句,年轻人与旧事物之间还是有隔阂的。
“麻烦?
等老杜回来之后,问问他,我那些秘药的作用如何,你就知道,这点麻烦就不叫麻烦。
许多事,有些时候必须要亲力亲为的,走,咱们去东四……”
李胜利谈及秘药,杜骄阳的脸色一红,统哥给的持久精力旺盛,可比秘药厉害多了。
“混蛋,龌龊……”
成为新妇没两天的杜骄阳,还体会不到其中的好处,啐了一下,就低头上车了。
到了东四这边,装药的瓷瓶,虽说没有成批量的,但各类鼻烟壶、水盂、把玩的瓶瓶罐罐也不少。
过年的时候吃了一顿羊肉后,刘股长可是心心念念的在想着李胜利。
昨天李胜利来的时候,刘股长不在,找了熟悉的大师傅给挑的粉彩瓷器。
看到手里有稀罕的李胜利又来了,刘股长的嘴角可就扯到腮边了。
“小李,这点儿哪够,多弄点,我单独让几个大师傅挑了一批好瓷器,您……”
在四九城,猪肉是稀罕,可比起牛羊肉还是略有不及的。
牛羊肉的油性虽说小点,但刘股长的日子过的不错,还真就馋羊肉这一口了。
三五不时的,他也去马店集的大食堂开荤,可大食堂那边主打的就是羊杂,羊肉可是不多见的。
现在的人可不跟以后似的,羊肉就是比羊杂高端,这也是多半人的共识。
“不用看了,别蒙我就好,送马店集那边就成,在村部直接结算羊只。
以后只要想吃羊肉了,弄点东西过去就成,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头里,别弄些乱七八糟的糊弄我。
这次还是挂账?”
如今信托商店里文玩的数量不少,虽说品质稍低,但胜在一个量大,这多半也是困难时期存下来的,那时节的鸽子市,可真跟黑市没两样,钱少了价都不敢问的。
大师傅挑东西的时候,李胜利在东四的仓库里转了一下,又点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都得让东四这边送去马店集。
临走的时候,给马店集村部打了电话,在挂账的单子上签了马老三的名号,李胜利拉着两个紫檀的小箱子就回了大院。
卸车进屋没一会儿,邹姨就敲门进屋了,显然,门岗那边得了吩咐,做了她的眼线。
“胜利,车的问题,司里给解决了,农机局那边有几辆退役的公交车,原来的大道奇,明天咱们一块去看看。
人员方面有点问题,司里询问情况的电话、电报,基本都回复了。
按照回复的情况来看,能进京的名老中医,也就在百人上下。
按照你说的不管岁数大小,是否有伤病,也过不了两百之数。
有些人可能都糊涂了,剔除一下,乐观估计,也就一百五十人上下。
伱说的在各大中医院调人,或是从地方上调人,司里给了人数限制,最多不能超过五十人。
毕竟出问题的。
至于跟随而来的年轻人,司里放宽了一下,可以照此凑足五百人。
司里的由头就是,为新割治派筛选生源。”
听了邹姨说的,李胜利这边眉头紧皱,现在看来,不仅是传承出了问题,中坚人才的断层,也相当的厉害。
或许四大中医院那边还有部分高手,但名老中医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如今的大传承,就跟沉舟病树一样,能否千帆过、万木春,担子直接就压在了这边。
如果不提返本归源之事,这担子,加不到李胜利的肩头,提了还跟司里通了气,这事做差了,就是他李胜利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