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这有些过了吧?
工作跟生活,怎么能混淆在一起呢?”
看着面前跟自家老爸一样有些阴沉的男人,杜骄阳忍住心寒,有些不自信的问了起来。
“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杞人忧天,但老杜出去了,王家让儿子认了干娘。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对以后的形势不看好也就罢了,老杜、老王都是如此。
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邹姨也一样的,在普通百姓眼里,他们身居高位,可在高位眼里,他们也是普通一兵。
都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想必老谢不会过于幼稚的。
这在战争之中叫做牺牲,在日常之中叫做取舍。
我知道你不好理解这些,但不要紧,过几个月再看。”
打发杜骄阳去了谢家的小楼,大院里的小楼,虽说是九成九的人仰望的存在,但小楼依旧要仰望更高层的。
独自一人在家的李胜利,也没做什么深思、长考,而是开始收拾起了从老莫带的外卖。
桌椅板凳收拾好,李胜利又开始收拾煤油炉,这种东西,现在还是部队的质量好,从信托商店淘换来的,虽说有个八成新,但不怎么好用。
煤油炉是实用的工具,这种成色就卖了,还没卖出去,多半就是不合手的家什。
将东西大致收拾停当,试过煤油炉之后,李胜利又开始洗刷从信托商店淘来的粉彩瓷器。
西式的餐具,信托商店一样有的,但那玩意儿是真正的工艺品,能在国内出现的,现在卖不上价钱,以后一样卖不上价钱。
他手里的粉彩果盘、盖碗、饭碗、汤盆,虽说吃西餐有些不伦不类,但俄餐也不是什么正经西餐。
至于红酒、洋酒,高脚杯能喝,喝茶的盖碗也一样能喝,总好过茶缸不是?
被当做一次性餐具的粉彩瓷,弄不好再用的时候,就价值几万了。
真正要卖的时候,可能一件就得几十万,现在满盆的粉彩瓷,包括用来刷洗的青大盆,不过三五百的销,对别人来说很多,但对李胜利来说能买着就很好。
没有洗洁精,连碱面都没有,李胜利只能烫一烫、搓一搓了,虽说有些腻歪,但条件也就这样了。
就效率而言,谢飞跟王前进,比杜骄阳高了不少,快下班的时候,这俩就回来了。
好东西弄了不少,包括部队上用的煤油炉,以及一些盆盆罐罐。
得了李胜利的提醒,谢公子也很有忧患意识,今晚打算依旧在老莫会友。
他跟王前进虽说走在了一路,但各自还是有朋友的,圈里能跟二愣子、莽货走在一起的不多,谢公子还是很有人缘的。
李胜利提醒了他一声男女都要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撺掇老谢家变的事,如果让谢公子知道了,保不齐要跟他急眼的。
天色擦黑,李胜利就开始用煤油炉热了一下带回来的外卖。
吃惯了方便食品的他,对西餐无爱,对各大菜系也基本无爱,只要不是方便面跟面条,清淡一点他也能接受。
这也是有钱之后,李胜利没有大吃大喝的原因,虽说他以为的大吃大喝跟在洼里、马店集吃的有区别,但在洼里海爷、马店集老支书的眼里,他可不就是在胡吃海塞吗?
饭菜热好,扣在桌上不久,杜骄阳就带着杏眼微肿的谢飞老妈进了屋。
“邹姨,老莫带回来的俄餐,刚刚热好,葡萄酒跟朗姆酒也有,可以消愁解闷的。”
听着李胜利粗糙到过分的安慰话,扫了一眼桌上的摆设,邹锦也没忍住笑。
“你这中西大杂烩,让那些懂行的人见了,怕是要跳脚的。
但你的眼光不错,那些个懂行的或许也不清楚这顿饭的奢侈之处在哪。”
只扫了一眼,邹锦就看出桌上的瓷器不一般,即便是现在,也比那劳什子俄餐、葡萄酒,贵了几十倍。
“对呀,许多事都是需要眼光的。
我的建议,骄阳她爸也觉着不错。
邹姨,大风大浪、生生死死的都过来了,有些委屈也不得不受着,这在我们中医这样的传统行当叫做果报,屡试不爽的。
您这边没问题,谢叔那边也必须要没问题,牙齿打断和血吞,即便是打出了肠子,老话也有盘肠大战一说,不选是不成的。”
谢飞老妈当面,李胜利说的就笃定了许多,本就已经做出选择的邹锦,细细看了李胜利一眼。
从老对襟换成黑色的中山装,原本温吞吞的小土鳖,也锋芒毕露了,与当年在远东大都市叱咤风云的那些人物不差分毫。
“可惜了,邹姨家的女儿前年结婚了,要不邹姨也会跟那老丁头抢一抢金龟婿的。
杜鹃,珍惜吧……
我来教伱们怎么吃烛光晚餐……”
李胜利劝完之后,三人在桌上再也没说风雨形势,而是被谢飞老妈,教着学会了吃西餐。
杜骄阳这边有出国的想法,学的很仔细,李胜利那边有经验,一点就通,但就是不照办,也让邹锦有些气结。
“胜利,餐桌上的规矩,往小了说是礼仪,往大了说就是根底,这些现在虽说没用,以后未必没用的。”
见过大场面的邹锦,知道李胜利的建议很宝贵,虽说对自己而言惨了一点,但对谢家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她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儿子、女儿也没教过的世面,就是她在这间筒子楼里,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
“邹姨,西式餐桌的礼仪,再大能大过这粉彩大盘?
无论是瓷工还是画工,错了哪怕一下,在早前,这盘子里装的只怕就是他们的大好头颅了。
强权即真理,这话虽说不对,但说的很合理。
我想的是,将来有一天,我坐在他们的对面,我的习惯就是他们的礼仪……”
这话,不仅邹锦听的双眼闪亮,跟李胜利对坐的杜骄阳听着也眼里冒了小星星,这话说的大气。
“你呀,或许真有这样的本事呢!
中医精深,是真的可以延寿保命的手艺,你掌握了,也会用,世事看的也通透,不可多得。
骄阳,邹姨真羡慕你有这样的男人。”
与其他人不同,邹锦算是真正懂得中医价值的,真是带着羡慕看了杜骄阳一眼,她这边也改了杜鹃的称呼。
“邹姨,给我讲讲国外吧?
胜利给我说过一些,但他说的过于残酷,我觉着他在吓唬我……”
杜鹃,就是杜骄阳在大院里的名字,再改,也是杜鹃。
谢飞老妈算是
有了李胜利灌输的东西,加上杜骄阳自己掌握的,倒也能跟邹锦对上几句。
听到李胜利对国外的评价,邹锦再次扫了面前锋芒毕露的年轻人几眼,也更坚定了心里的一些想法。
三个人的烛光晚餐一直吃到深夜,虽说有些失礼,但也没办法,面前的谢飞老妈都要破家而出了,作为晚辈的李胜利、杜骄阳接不住也得接。
现在的运动服,后世来的李胜利,只能称之为秋衣了,或者叫做绒衣,白球鞋蓝秋衣,或是白球鞋红秋衣,也是一个时代的风景线。
至于插着钥匙的威利斯吉普,就是孙家的赔礼了,看着整备一新的小吉普,李胜利撇了撇嘴,还是那话,没有马脚的人家,那是极少数。
“骄阳,上楼换衣服,军装!
这是给咱们的,也是给孙强看病用的,下一站陆总,我看看你开车的手艺。”
谢飞老妈,与李胜利的预估一样,很护犊子,昨晚谈及国外的事,杜骄阳言辞之中也有对李胜利阴沉的不满。
知道亲疏远近的邹姨,用了简单的几个小故事,就让杜骄阳一晚之后,变的服服帖帖。
还是女人最懂女人,李胜利一军挎一军挎的送钱,都比不上邹姨几个睡前小故事的威力大。
稍一分析,再加上几个小故事,杜骄阳也就清楚了自家男人对于她出国的价值有多大。
对于出国,杜骄阳也是当做事业在努力的,出国的大前提之下,她能付出的东西也就很多了。
换了衣服,杜骄阳开上威利斯,后改的铁质车棚,应该是车厂改的,带了铁棚的小吉普,就跟小了几号的牧马人差不多,方方正正,合李胜利的眼缘。
不带助力的方向盘,在起步的阶段,对杜骄阳而言有些费力,但开起来就好了。
虽说手艺一般,但基本的操作,杜骄阳这边没问题,毕竟是在汽车班学的手艺。
真要是不合格,汽车班那边也会吃老杜的瓜落,实操,杜骄阳这边虽说有些生疏,但理论知道的可不少。
到了陆总,简单的扫了眼一脸菜色的孙强,难受,这才刚刚开始,等给他大腿打上了石膏,那时候才真难受。
李胜利要是发点坏,即便是冬春之际,也能让孙强烂裤裆的,但人家吉普车都给了,只有一个独子的孙家,也不怎么好接受孙强烂裆,这茬李胜利也就给他免了。
见他没问题,李胜利转身就走,就近找了一个办公室,让里面的医生帮着给老王打了电话,今天除了给孙强查房之外,谈谈客座陆总的事,才是正经事。
“叫我小李就好,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咱们之间没必要客套,毕竟是共过生死的。”
李胜利的谦虚,招来了王院长的白眼,可不是共过生死吗?
他们陆总一行,在鬼门关徘徊,李胜利坐在当间,看他们生生死死,不死还得接茬灌独参汤,直到真的在生死之间徘徊。
在报告之中,本该元气大伤的李胜利,如今在城里的大院搅风搅雨,出手,又让孙强在鬼门关徘徊了一下。
要说活蹦乱跳,非面前这个让人忌惮的骨伤大家莫属了。
想及他的精力超群,老王又在不好惹的一页上,给李胜利添了一笔。
人家能熬五天五夜,依旧活蹦乱跳的搅风搅雨,不知道那些要取缔中医的,有没有这样的精力?
老王已经在陆总的院部会上,正正经经的提出了两条规范,一是陆总要开新割治一科。
二是身为陆总的一员,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工,但凡支持取缔中医的一概开除。
头一条,已经全体通过了,
别人不清楚李胜利的可怕之处,老王是清楚的,真是被他绊了腿,陆总的架构要出大问题的。
今天被电话喊过来,老王也是要跟李胜利谈一谈,他客座新割治科主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