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锦、老马跟孙家的沟通很简单,虽说李胜利明言孙强已经脱离了危险。
但老马跟孙家都不敢赌,万一出了岔子,内出血可是要人命的。
李胜利不会亲自出手,老马也明说了,怕事后被孙家讹上,三人当面,老马也没做掩饰。
听到李胜利的章法,邹锦这边点头认可,小年轻就怕做事不稳当,李胜利能有这样的心机城府,自家儿子跟他一起,不会吃大亏的。
孙家这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独子的命在人家手里捏着,不管有没有讹人的想法,如今被人点了出来,能讹也不太好下手了。
再回到屋里,李胜利跟杜骄阳已经吃上了热包子,馅一般,猪油渣的。
见老妈回来了,谢飞打了一个眼色,娘俩借着李胜利吃饭的空档,出门交流了一下。
听完儿子谢飞复述的狠话,邹锦点了点头,这样的李胜利,对儿子而言算是完美了。
“小飞,胜利这是在吓唬人,但有了孙强的前车之鉴,谁家也不敢轻易试法。
杜鹃他爸妈都不在国内,没有冲突的机会,他说了这话,谁家也不会再纵容子弟去招惹杜家人了,风险太大。
你跟胜利一起,也要注意一点,不能把他当做平辈来对待,起码要当做半个长辈。
村里那女孩,既然是胜利的干侄女,你们处处试试吧,妈之前不同意,那是她没有出身。
如今有了,那孩子胖乎乎的,倒也合眼。”
听着双标的话从老妈嘴里说出来,谢飞也算是熟悉了,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顶棚,就掩去了心里的无奈。
他跟赵彩霞的事回家说了,老妈当时言辞激烈的拒绝了,如今,人还是李胜利介绍的那个人,只是他在邢州秀了一把,就成他半个长辈了,自家的是亲妈,这茬口也没处分说去。
“不要觉着妈势力,婚事总要门当户对的,不然就是我跟你爸这样,一时冲动之后,只剩后悔了。
以胜利在邢州的表现,你以后要在卫生口上进,就很简单了。
新割治派立项,别看用的人厉害,但真正厉害的还是李胜利。
理论扎实,手段高明,这样的人物,厉害着呢!
有他护持,你以后差不了的,那女孩一定要好好对待,那是你将来的前程……”
许多事,看是一节,做又是一节,邹锦的本事不差,只是出身不好,如今的职位已经足够高了,再高,就该有人说小话了。
她的前程,多年以前就止步了,家里的孩子,能理解她做派的不多,小儿子谢飞比较顺从,所以邹锦在他身上的心力也比较大。
与李胜利想的不适合宦途不同,邹锦正是因为看的太明白,所以才一个劲儿的护犊子。
让谢飞进中医大的培训班,就招致非议了,可那又能怎么样?
王家王前进,杜家的杜鹏,就只混了一个高中肄业,谢家的谢飞,履历上直接写的是中医大培训班毕业,算是半个正经的大学生。
这在现在,妥妥的是含金量极大的高等学历了,真要按部就班,谢飞的成就一定高于杜鹏。
虽说同为子弟,但两人的学历不同,随着时间拉长,这种隐性的优势也会显现出来。
权势,对子弟而言,最大的作用不是用来投机倒把,而是保证他们在真正公平的环境里竞争,邹锦让儿子谢飞插班进入中医大,对子弟而言可是不公平的。
现在这年月,大学里的教授们,可不是后世那些个认钱认权不认才华的货色,硬着呢!
子弟们考不上大学,能走的后门也不多,邹锦安排谢飞进中医大的培训班,也纯粹是机缘巧合。
真要把一个高中生不经考试,硬生生送进大学,家里老谢怕是也做不到。
同理,如果李胜利没有邢州的惊艳表现,在邹锦的眼里,依旧是个趴在洼里的小土鳖。
领导青年才俊的评语出口,再加上他堪比大家的医术,在邹锦看来,自家的老谢换到卫生口,也没有孩子一样的李胜利有前程。
简单的叮嘱几句,邹锦知道,李胜利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也没在门外多耽搁,直接带着儿子就进屋了。
“胜利,对待院里的家属,还是多少要客气一些的。
不然传出去,影响不好。”
团结是大前提,虽说邹锦也觉着李胜利的做派解气,但同在一个院住着,孩子过于顽劣,也真的可以影响大人的前程,权上有权的道理而已。
现在的工作、生活,还是分的不是很清晰,有些一线的工人以厂为家,厂里就得做工人们的保姆,照顾好家里。
出了工伤,也得安排好工人家属的饭辙,同样的道理,家属的行为也会反馈给单位,家里孩子如果砸了单位的玻璃,较真一下,处分家长也不算出格。
这年月虽说供应不足,勾心斗角也厉害,但人情味还是相对足够的,好的、坏的都足够。
再怎么论,孙家的也是李胜利这个杜家女婿的长辈,父辈算是同事,这长辈也算实实在在的,不尊长,也是说不过去的。
“邹姨,不是我不想客气,而是孙家做的过了。
我跟骄阳刚刚成婚,家里爸妈刚走,杜鹏就差点被孙强打断腿。
我们家吃了亏,我还得为孙强治伤,人家还不给我好脸色,这事儿窝囊啊……”
眼见着李胜利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邹锦白了他一眼之后,也没法说什么。
陆总这边的说辞,都是孙强在电影院被踩踏导致的重伤,表面上看,还真的跟杜家女婿说不着。
但事出有因这样的道理,也不是不好使,孙强受重伤,嫌疑最大的就是杜家,而作为杜家女婿的李胜利,在孙家那边,差不多就是直接责任人,这也是跑不掉的。
李胜利的这番说辞,如果让孙家女人听到,当场发疯也是有可能的。
“就你有理,但说千道万,孙家的孩子要给治好的。”
孙强没事,或者有事不大,矛盾还能藏在心里,真要是残了、死了,只怕事情也会变的不可收拾。
真要是孙家老的跟杜家小的,在大院里大打出手,弄不好刚出国的杜家夫妇,也得立马回来。
这与几家的利益不符,李胜利不着急,但邹锦的心里着急,这事必须要处理好,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听谢飞老妈说完,李胜利从办公桌上撕了一角报纸擦了擦手上的油渍,刚擦了一半,他又将报纸展开,见是院内的报纸,内容也是专业类的,这才舒了一口气。
以后,擦手这样的事情也是需要谨慎的,谁知道报纸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见李胜利又将整张报纸揣进裤兜,邹锦皱眉扫了他一眼,这半大孩子谨慎的过分了。
拿乔完了,孙强该治还得治,陆总这边请来的骨伤名家也是熟人,李胜利的本家,南派的骨伤名家老李。
病房里,陆总的副院长老王也在,正跟老李、老马、老张三个大眼瞪小眼呢。
“李先生,这伤势我不敢出手……”
见李胜利带人进来了,南派的老李也是干脆,直接当面认怂。
小腿的折伤处理起来简单,但大腿的多段骨折,对中医骨伤而言,也是天堑。
接骨不难,难在固定、难在后续的愈合上,骨茬该怎么接,该怎么避免后续的移位,这个跟射击移动目标差不多,要有提前量,或是提前规避的手段。
孙强受伤的时间较短,伤腿的瘀肿要考虑,后续消肿也要考虑。
如果是一般人,接不好也就那样了,无非再接一次,或是接成啥样就是啥样,但孙强是个有来头的,这些情况老王、老马也不会隐瞒。
自觉扛不住这口大锅的老李,也是干脆利落,直接拒诊。
“那就观摩一下,痊愈了,就是你老李的功劳。
治坏了,就是我这个小李的责任。
老王、老马、老张做见证,弄这茬,我是怕病家后续的讹人。
王院长,让人准备石膏、夹板、绷带吧……
老李,这伤其实难就难在了固定上。
无非人在住院,初期不用做固定,消肿之后,再用石膏固定,这你就有数了吧。
中医骨伤,也有需要长进的地方,该做改变的也不能不变。
x光机是个不错的医疗器械,人体的骨骼结构,跟生物力学、人体力学,也该相应的学习一下。
不变、不改,只怕有人会认为咱们是糟粕啊!”
老李不敢接手,李胜利也很无奈,老李不接,其他人也差不多的样子。
李胜利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顺势而下,准备自己动手了。
孙强的伤势,中医骨伤要治愈,确实有难度,但手术的风险更大。
争斗虽说是孙强先挑起的,但如今的时机不对,跟谢飞老妈说的一样,面上的客套或是团结,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晚上两三个月,李胜利也就不用出手了,或死或残不差孙强这一个,到时候,他可能也没有进医院的机会。
老王这边准备好了石膏、夹板,李胜利扫了一眼门外,也就直接上手了。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孙强,哼了两声之后,小腿的伤势也就处理完毕了。
到了大腿,李胜利仔细摸了一下,好在是踩折的,断口算是齐整,听上去难度不小,但实际操作,跟之前说的一样,就是难在了固定上。
将孙强的大腿骨复位之后,这位肇事者也被疼醒了,看着面前的熟人,这厮直接就叫嚣了起来。
“杜骄阳,这事儿没完……
你特么敢打我?”
孙强的话出口,李胜利这边也不客气,结结实实给了他一个嘴巴。
“邹姨,叫孙家人进来,这孙子特么蹬鼻子上脸啊!”
李胜利跟孙强之间的纷争,陆总的几人跟南派的老李,权当没看见。
这棘手的营生,早就不是医院能管的了,病床上这位不在乎陆总,打人这位也不是陆总的人。
偌大的陆军总院,遇上子弟间的纷争,也只能提供一个场地了。
孙家女人进来,孙强这边,毫无悬念的又挨了一个嘴巴。
杜家女婿的跋扈,孙家看在了眼里,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坏处了。
大院里进了一个不懂规矩的野孩子,孙家所谓的不好惹,也只能硬生生的退避三舍,杜家女婿是个目无法纪的,硬顶只能吃更大的亏。
毕竟,孙家争的是面子跟地位,遇上李胜利这样争命的光棍,只有一个独子的孙家,显然是惹不起他的。
“这事就这一回,以后你特么见了杜家的狗,也得转身对墙打立正。
再特么敢炸刺儿,姓孙的就没你这号物件。
出去,别在这碍眼……”
威胁了孙强,喝退了孙家女人,李胜利的跋扈,也让屋里的人,各自起了心思。
邹锦这边只是微微皱眉,这次的事,孙家不对,但李胜利还是过分了,但谢家、杜家关系亲近,过分也就过分了。
老王这边却是满脸的担忧,李胜利好斗,他是清楚的,但见到了争斗中的李胜利,他这才知道,人家在野战医院,可没说大话。
做事做绝,不该存在于正常的争斗之中,李胜利这样的人物,真跟他刚刚说的一样,遇上了,最好不要照面,转身对墙才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