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还是院内处理,上报就没必要了吧?”
用眼神指了一下老杜的秘书,老王这边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处理归处理。
真要处理完了再上报,那牵扯的人就多了。
听了老王的请托,李胜利向杜骄阳点了点头,那边也就拉住了老杜的秘书。
“王院长,电话里马主任想必把我的话都带到了吧?
拿出陆军总院该有的担当来,没有依据的诟病同事,就是没有医德,这样的人没资格留在陆军总院,不管他医术如何。
虽说有求同存异一说,但咱们是医者,没有依据的事就不能说,说了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作为一脉医家的传承人,我们中医不怕诟病,有错就改么!
但同为医者,说话还是要有依据的,话可以随便说,但没有合理的依据可不成,这样的话说了,就是造谣……”
趁老马去准备药材器械的功夫,李胜利再次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看了看角落里的杜骄阳两人,老王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李胜利的话说的有根有据,是不怕打官司的,作为西医高手,老王并不排斥中医,但有些人的态度,他也是左右不了的。
有些话,私底下当然可以随便说,但跟老朱一样,拿在台面上说就不成了。
部里的人随便说话一样要担责任,就别说陆总的医生了。
李胜利好斗且擅斗,跟这样的人做对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面前的几个伤员,李胜利要是处理不了还好,一旦跟野战医院一样,药到病除,那他的话,就不得不重视了。
中医有这样的优势就值得推广,诋毁、取缔说是包藏祸心也不为过。
跟老马一块回来的,也是去过邢州的医护,见了魔王一般的李胜利,几个医护,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祝师,这五个伤员,情况属于极度恶劣了。
如果是夏天,这样的伤势,最好还是先用水蛭吸取毒血。
如今是初春,水蛭不好找,咱们只能直接放血了。
我的医案是,先用安宫牛黄丸,退伤员高热,辅以解毒;并用保险子内服,白药外敷,以辟瘀肿之症。
待伤员退热之后,以四物汤攻体内淤血,辅以针刺放血,并施用紫雪丹。
同时加大消炎药的用量,这样的伤情很危险,看伤情稳定与否,再辅以外用膏药拔毒。
王院长,向关系单位求助一下,看能否在短时间之内找到水蛭,如果能找到水蛭,我能有八九分的把握。
针刺放血,现在这个情况很容易造成伤处的大面积溃烂。
还有,去冰窖弄来冰块,将室内温度,控制在零度左右。”
李胜利说了医案,祝师这边点了点头,老王也给马主任打了一个眼色,老马知机的出去打电话了。
“胜利同志,水蛭吸血跟针刺放血,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老马出去找稀罕了,老张也跟着出去熬药了,这五个伤员,就算是李胜利接下了,但老王这边也不敢松气,直接问起了针刺与水蛭吸血的区别。
“自然有很大的区别,水蛭擅逐淤血、脓血,水蛭吸血之后可以达到活血消瘀,消肿散结的功效,这在中医里叫做‘蜞针法’。
这种针法是中医有明确记载的外治法,唐时典籍记载过孙思邈用过此法,消除眼部血肿。
清人任锡庚精研此法,著有‘九龙虫志’跟‘蜞针疗法’两部专著实用的典籍。
嗐,我也是糊涂了,三位,你们去给城里的战友打个电话,找找兄弟部队,让他们受累抓活的吧……”
给老王解释蜞针法的时候,李胜利的目光扫到了三个军人。
水蛭属于冷血动物,冬天是几乎看不到的,如今已经开春,说不定能抓的到,如果有了水蛭,李胜利基本可以保证这几个伤员渡过眼前的生死大关。
就是生死大关,这也是李胜利要求严肃处理主治的原因,十几天的拖延,已经让面前的五个伤员,濒临死境。
一旦安宫牛黄丸、白药、保险子用了不见效,那问题就严重了。
中医本就不擅长消炎灭菌,已经产生坏疽的伤处,无论是对中西医而言,都是危重症了。
如果之前没有抗生素的联合用药,中药用上,再打上几针青霉素或是其他消炎药,问题也就大致解决了。
伤员的身体出现了耐药性,中药再不见效,坏疽必然会快速蔓延,即便现在截肢,也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如果没有水蛭,中药也不见效,结果很可能就是截了小腿之后再截大腿,手术的风险不计,大概率会有死亡病例出现。
“李医生,需要抓多少?”
听李胜利之前说的有理有据,刚刚放松下来的三位军人,就起身问起了需要的水蛭数量。
对于李胜利三人有绝对的自信,野战医院的伤员,有一部分就是他们送去的。
野战医院那边,几乎就没有截肢的,而且还没有死亡病例,有这样的大拿在,小腿骨折这样的伤势,在他们看来,还是很容易的。
“按一人五十条算吧,最少三百,五百更好。
有些话我要说一下,虽说轻伤不下火线,但你们这次也多少有些过分了。
这五个战士,如果处置之后静养,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救灾是很重要,但总要有取舍的……”
说了一下水蛭的数量,李胜利也找了三人的后账,虽说知道说了没用,但他也得说说,吃苦耐劳不是这么吃的。
“没办法,上面下了死命令,时间紧任务重,当时的状况,只要能动就得出力。
任务真正下到了基层,能腾挪的空间本就不多,我们也没办法。
唉……不说了,我先去找人抓水蛭。
对了,水蛭长什么样子?”
换装之后,看不出军衔,跟李胜利对话的军人,小小的抱怨一下,也就把战士们受伤加重的原因揭了过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军中也是一样,服从命令那是天职。
“就是蚂蟥。
如果水里没有,就去池塘、湖泊岸边掘土,差不多能找到。
按照现在的温度,淤泥里应该可以找的到。
抓到之后,就地用清水多投几遍,送来以后也就少了处理的麻烦。”
跟李胜利对话的军人出去求援了,病房里也安静了一会。
现在李胜利的手段,大都安排下去了,药剂用不上,说什么都太早。
“李师叔,水蛭吸血跟针刺放血的道理应该差不多的,这种伤势,还是尽早着手为好。”
见屋里静了下来,最近沉浸于割治理论的祝师,也走到了李胜利的跟前,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任谁来了,见到肿的比大腿还粗的小腿,都能知道伤情的严重。
再看白色的床单上黑褐色的血迹,以及周边褐黄色的洇渍,可以确定伤处已经感染化脓了。
这样危重的伤情不赶紧处理,一旦坏疽蔓延,人也就没救了。
现在的医疗条件,对于感染化脓之后的并发症,也没有太多的遏制手段。
“祝师,咱们往窗口挪一下。
这五个伤员,都是经过抗生素联合用药的,针刺放血虽说直接,万一出现并发的感染,您怎么处理?
万幸,这腿肿了起来,如果不肿只是变成了黑色,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这种肿胀化脓按照西医的说法就是人体的保护机制,咱们中医叫做人体的生化、宣发。
如果不加干预,再有几天腿变成了黑色的,那就药石难回了。
水蛭吸取淤血,导致后续感染的可能性最低,算是最稳妥的处置办法了。
待会儿,老张给用了药,加上紫雪丹,应该能阻断一下坏疽。
就看水蛭多久能到了……”
将祝师带到避人的窗口,李胜利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路数,别看五个伤员小腿肿的厉害,但现在肿是好事,真要是不肿,他这边也无力回天。
“李师叔,既然还有时间,能不能让新割治派的师资前来观摩一下。
野战医院的经过,说了,多半人是不相信的。
现在这种状况,西医没招,正是提振师资信心的绝佳时刻。”
祝师算是不错的,已经进入了新割治派学术带头人的角色,跟中医入门需要开立信心一样,新割治派的师资力量,也需要开立一下信心。
“可以,人数尽量不要太多,先让董师给伤员诊一下脉,再给您说说中医的辨症。
咱们一起吧……”
点头认可之后,得了内科中级的李胜利,习惯性的想让董师帮着诊脉,但想到自己的八派中级,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不是自己学来的东西,到底还不算掌握,开立信心,他也要算一个的。
给陆军总院的王院长打了招呼,再剩下两个军人的监视下,李胜利、董师、祝师,三人开始了各自的诊脉。
打招呼、让人监视,也是为了避嫌,许多事不好细说,权利,这玩意儿,在正规的场合,必须要弄得分明,不然容易好事变坏事。
五个战士,也算是沾了年轻,而且常年训练的光,身体素质不错,元气也好,虽说病情危重,但脉象依旧有力,这样的病患比较扛折腾。
这要是换了三四十岁的伤员,拖沓到这种程度,基本要盖白床单了。
等陆总的中医师老张熬好了薄荷水,李胜利在一旁先指导老张运针,将受伤的战士一一扎醒,这才挨个给灌了药。
这就是权利的划分了,老张是陆军总院的中医师,有动手施药的权利,李胜利跟董师、祝师,则是没有这种资格的。
一般时候,被请来客坐,动手、施药是无所谓的,但现在不同,这里面既有战士的原因,更多的因素,还是因为这是西医玩砸的戏法。
不谨慎一点,真到了划分责任的时候,谁最后动的手,谁的责任更大,也是摆在面前的说辞。
看着李胜利的谨慎,陆总的老王只能无奈一叹,他只是一个副院长,这差事,原本应该是正牌的院长来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是没毛的猴,给个杆就能往上爬,至于看到黑锅,一个个的不是耳聪目明,就是耳聋眼瞎,全都是些油滑、谨慎的物件。
作为野战医院医疗队的领队,老王不得不端端正正的坐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