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大致的给老娘交待了一下,如果有人来问自己的去向,就让家里说是去了洼里下乡。
将去邢州的时候没带在身边的楠竹枪杆收拾好,又简单的找了几件换洗衣服,李胜利这才沉沉的睡去。
到了肖家,用得自统哥的内科中级给肖家嫂子张英诊了下脉,跟董师的医嘱差不多。
张英的情况只能是慢病慢养,中医方剂里也不是没有能让张英快速恢复的方子。
只是顾此难免失彼,董师给的方子是恢复元气之后再行调养。
用立竿见影的方子,张英的气色会很快好起来,但难免元气大伤,伤了元气,就会损伤寿限。
张英跟马店集的老王支书不一样,老王已经是朽木了,张英虽说差点病死,但岁数好,只能算是病树,还谈不上糟朽,修个差不多之后,元气也就能存住了。
对肖家嫂子而言,补元、调养,才是正统的路子,只是时间会拉的很长。
大致嘱咐了一下,李胜利这才带着肖虎,挎上装钱的军挎,出了肖家院子。
“叔,我大舅家的姐夫马作民,想请您出手,他一个战友伤了。
只是被我娘撅了回去,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听了肖虎的请托,李胜利眉头轻皱,想着之前的不愉快,他也没给肖虎面子。
“骨伤,就让他带人去找接骨梁,那是四九城的名家。
他再找你,就直接告诉他,我就一下乡的小村医,治不了大病。”
表姐夫马作民的请托,肖虎这边也没当真,肖家跟大舅家,按说该很亲近的,只是大舅妈那边多少有些势利。
肖家落魄的时候,大舅妈怕被肖家拖累,也就疏远了两家的关系。
如果大舅妈那边偶尔接济、帮扶一下,肖家可不会跟李胜利见的一样,一口气就能吹散架的样子。
“叔,我也是这么给他说的,他那战友也不是正经战友,而是他的一个领导。
我怕他求到肖凤那边,提前给您说一下。
要不我给他说说一根大黄鱼的诊金?”
看着肖虎有些促狭的笑容,李胜利横了他一眼。
“有些人注定有缘无分,不去管他,咱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一根大黄鱼?
邢州你也去过,我的手艺怎么样,你也清楚,你大舅那类病情,我出手是要担风险的,一根哪够?
想要我出手,马作民那边至少十根,我还得思量思量。
最近大刘那边的人聚的怎么样了?”
马作民那茬,如果肖虎硬是请托,李胜利也就帮忙了,毕竟两家的关系不同。
但马作民想借着他的手艺往上爬,恐怕是想多了。
真有肖虎大舅那种伤患,李胜利出不出手还不一定呢。
现在他也没个正经的行医证,骨伤之外、洼里之外的伤员,按照法规,他拒诊才是应当应分的。
以权压人,马作民还没那样的能量,再说他也是杜家女婿,李胜利想拒诊,现在这年月,可真没几个人能玩的上以权压人的把戏。
“那杂碎,虽说是个讲义气的,但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夯货,这么久了,也就找了俩穷狠的货色。”
对于大刘那边,李胜利也是重视的,听完肖虎说的,他也笑了。
投机倒把的无论是佛爷还是倒爷,多半都是穷不起了,才干的投机倒把,对于钱财,自然无比看重。
“艹,真是舍命不舍财的夯货。
这样吧,咱们给他钱,让他做催巴儿,你也不要不舍得钱。
一个半月,最少两百能打的狠货,最好给他们划划片,城南、城北、东城、西城,都要有大刘的人。
选人就按大刘的来,要穷狠的货,但钱出去了,人就得听话,拿咱们的钱不办事,十倍奉还。
敢玩横的,依着江湖规矩来,生死各安天命。
大头头你不要做,还是让大刘顶在前面。”
已经开始的风雨,虽说现在还只是毛毛细雨,入夏之后就不同了。
风雨之中,别说什么关系,啥关系都是靠不住的,城里好使的唯有江湖规矩。
拳头大就说了算,也是实实在在的道理,公家的人马不会参与其中,只能是江湖规矩说了算。
“叔,大刘也是个滑头,怕是不会听话。
找几个莽的、憨的顶在前面吧……”
江湖就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对于大刘,肖虎这边也并不是十足的信任。
无非是找人顶缸而已,莽的、憨的才更好使。
“不错,比之前有长进了。
可这些莽的、憨的也得有人支使,这就是大刘的差事了。
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大刘,别让他们胡作非为。
要是大刘不好使唤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三小豹子那边,孙五洋那边,王前进那边,你也给他们这么弄点街面上的人。
你小婶杜骄阳那里,看看有没有武行出身的女孩,给找上几个,钱咱们有的是,人一定要可靠。
告诉他们,这些人不能轻易动用,学校里的关系也要处置好,按时问问他们手里的钱够不够。
先吃饭,吃了饭去同仁堂。”
风雨之中的破局之法,李胜利能想到的只有江湖手段,其他的手段,多半都是不好使的。
参与风雨,可不是直接参与,那是没事找将来的不痛快。
许多事,李胜利也做不到如臂使指,只能大概的安排一下。
两人吃了饭,一路走到同仁堂,董师已经等在门口了。
“小师叔,您知道祝师兄昨天见谁了?”
同仁堂这边,董师是一早来的,除了早起的习惯之外,他这边是有事要问李胜利的。
昨天,王前进可是给了祝师一个王炸,带着见的那些人,可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本来就心情忐忑的祝师,汇报完了情况,回到史老家里,里里外外都被汗水濡湿了。
领导那边清楚野战医院的状况,王前进带人见了劲松,劲松带人见了领导,几人又见了老爷子,这一趟下来,差点没让熬了一个通宵的祝师当场厥过去。
“知道,大致的路子就是我安排的。
董师,我早就给您说了,部里压不住我的,知道详情了吧?
新割治派的立项成了?”
听了李胜利的问题,董师给了他一个白眼,昨天部里的人接到领导那边的电话,当天就去了史家,带着祝师兄,连夜就在中医大开始了新割治派的筹划。
最上面的都发了话,部里根本不敢有一丝拖沓。
“能不成吗?
小师叔,您已经这样了,还是要心存善念的,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您以后也别喊我董师了,我这岁数也不小了,当不起,您喊我一声老董就够用。”
看着面前不仅心思深沉,关系更是深厚的小师叔,董师这边可以确定他是贫苦出身,脉象可以说明一切的,别的不信,身为中医大拿,脉象还是要信的。
他深厚的关系是从哪来的,想到陆军总院的那位冯大姐,董师这边多少有点明悟,或许只有那种人,才能让他短时间内有这样的关系吧?
“咱们该怎么论还怎么论,您是前辈,自然也是老师。
董师,这次让您帮忙,是为了同仁堂的药材炮制技术来的。
我在洼里开始了春采,那边的山里多出黄精、草乌、附子,再过几天茵陈也该出苗了。
柳爷说药材的炮制之术乃秘传,不知道同仁堂这边,能不能给漏一些出来。”
提及药材炮制,李胜利这边也有些不拿准,秘传就是秘传,公私合营与否都是秘传的,那是人家几代的饭碗,不是那么容易就拿出来的。
“从山上下来的药材无所谓的,秘传的药材炮制,都是针对某一类药剂的。
草乌、附子、半夏之类,非是秘传的手艺,只不过此类药材带毒,炮制技艺不会轻易传授。
一旦所托非人,动辄几十斤有毒的药材流入市场,那就是害人了。
至于秘传的炮制之法,你问也别问,谁也不会说的。
这样的秘传炮制之法,其实也不多,数来数去,不过十余种成药而已,这类秘传的炮制方法,你也多半用不到。”
董师是四九城的名医,一些医药界的秘辛,自然很清楚。
所谓秘传的炮制之法,无非跟李胜利之前说的一样,是某类成药的保密之法。
古人的厉害就在这里,从药材到方剂再到配比,全部是有加密的。
按照分析出来的药物成分进行配药,多半配出来的成药都是不能吃的,能吃还有效,成药的保密就形同虚设了。
“那我明白了。
董师,祝师那边您提醒他一下,新割治派的生源选择,一定要按我说的来,严加筛选。
要是有人想要加塞,您让祝师告诉请托的人,不怕被断手断脚就随便往里安插人员。
董师,我这话不是说笑的,真要是给人家废了,您这边可别怪我没有提前告知。
我是精通骨伤的,出手,就不会让人有治愈的机会。
新割治派,是我倾注心血的,谁敢往我眼珠子上揉沙子,我就让他断子绝孙。”
眼见同仁堂差不多到点开门了,李胜利这才说出了他对新割治派的要求。
部里依旧有取缔中医的拥趸,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中医新割治派在中医大立项,难免会有人往里掺沙子。
好赖话说在了前边,以后弄人家,也就有了正当的理由,他这边也不会于心不忍,警告过了还敢进来,那就是真正的道统之敌了。
“好,我原话带到。”
李胜利的说辞,董师这边也不敢小觑,跟正常的江湖人不同,柳师兄就是个没规矩的,只做事不说话。
柳家传人,便宜小师叔李胜利,也是这么个德行,招惹了他,他可不会跟你先打招呼,直接就会下死手。
董师的江湖阅历丰富,知道不管在什么行业,这类物件都是最不好惹的,因为你都不知道哪得罪他了,他就直接下死手,完全不给你解释跟缓和的机会。
两人说完,同仁堂这边的人也就陆续到场了,看到前段时间的大客户,经理这边也是客气的将人引进了屋里。
“高经理,这次来,我是有事相求,京郊洼里正在春采。
春采,京郊这边也是多年不兴了,炮制药材的手艺,多少有点欠缺,不知道同仁堂这边……”
进屋落座上茶之后,董师这边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目的。
虽说如今的同仁堂算是公家买卖,但董师开口也是打着洼里大队的名号,算是公对公的求助。
这里面虽说有私人的关系在,只要洼里那边相应的出点工费,这就不算是损公肥私了。
“洼里?
董先生,如果是虎峪附近,我们药店可以直接派人过去,如果药材的质量好,我们可以直接收了。
春采的药材,少了夏秋的养分,肯定份量不足,送去药材公司可惜了……”
能做同仁堂的经理,老高也算是中医的行内人,不然撑不起招牌的。
春采,但凡是懂行的人,都大概知道药材的种类,无非就是根茎类的那几样。
京郊出药材的村子也就那么几个,大致的一听范围,老高这边就开出了额外条件。
“高经理,药材是专营的商品,投机倒把做这个,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对此,李胜利可不敢点头,这不是卖粮食,而是卖草乌、附子,那是有毒的药材,可不敢随便乱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