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跟赵满奎一路聊着,就到了山上村,进村的山路,不宽不窄,正好能容一辆卡车进出,汇车的条件就不具备了。
进了村子,山上正牌的村支书杨文山立马就迎了上来,看着他待的那座院子,李胜利点了点头。
山上村算是依山而建,杨文山出来的那处院子,算是附近地势最高的,站在院里,通过齐腰的矮墙,整条山路都在视线以里。
“老杨,小寡妇呢?
这次可给你们捎了好东西。”
见了杨文山,赵满奎这边也不客气,直接称呼小寡妇。
“老赵,受累了。
玉莲带着人进山了,今天要往出运药材,忙着呢。
胜利兄弟过来了……”
回了赵满奎的招呼,杨文山没正经搭理他,而是转到了坐在副驾驶的李胜利这边。
“赶紧安排人卸车,让赵老哥回去给弄点粮食过来。”
对杨文山点点头之后,李胜利也没耽搁,因为史老等人,耽误了筹备山上的春采,这边的粮食后勤,可没人管。
即便小寡妇杨玉莲想管,山上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玩意儿,这地界可真是穷的叮当作响。
“胜利,人都上半山腰了,村里剩的都是干不动活的,就我跟几个孩子在这边放哨。”
放哨这茬,多半是杨文山提议,杨玉莲安排,山上的小寡妇可没这么胆小,能想出放哨这茬的,只能是老实胆小的杨文山了。
“放哨,这不错,老哥,回去打电话提醒一下马店集的老支书,那边除了明岗也得加上暗哨,而且至少要两套。
洼里也一样,以后这三个村子,进出都要经过你们这些支书点头。”
上山采药,村与村之间的劳动力流转,这在以后就是小事一桩。
现在可不一样,采药这茬,说是小尾巴也成,说是给药材公司完成征购任务也成。
这全在公社这边的说法,虽说马店集、洼里都不怎么在乎公社,那也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就是人心齐整。
山上这类小村,或是支书老实的村子,公社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
公社不是拿洼里、马店集没办法,而是公社的干部拿洼里的赵满奎跟马店集的王胜庭没办法。
涉及到利益,村里人可不跟你讲法,道理一样是不讲的,王胜庭纵容村里的小年轻进城,赵满奎在公社动手。
这样的人,谁碰上也是扎手扎脚的,为了工作玩命,并不是绝大多数人的准则。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赵满奎是退伍兵,马店集人口多,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村子不大,支书再是地道的农民,这样的村子,很容易被公社压的服服帖帖。
比如当年的山上村,如果事情是在洼里发生的,只怕不等公社干部离开,赵满奎一个眼神儿村里就得炸营。
在山上村,人为的操作一下,贫瘠的山田也就变成了旱田,其中的苦楚,只有当事人杨文山认识的刻骨铭心,但也一点没招儿……
“成了,咱们赶紧卸了车,我这就回去安排。”
村里安排岗哨,在大队跟公社这边,也不是什么大事,农闲的时候,公社还会做这方面的要求。
毕竟人员流动,就会带动投机倒把,人都不动,也就没有投机倒把了。
这也是村里民兵训练的科目之一,即便让人扛枪站在村口放哨,现在也是很平常的,对此,赵满奎倒是很容易接受。
将东西卸完,嘱咐赵满奎路上开车小心点,李胜利这才问起山上的春采进展。
结果,没有进山的杨文山却是一问三不知,自打小寡妇杨玉莲扛起了村里的担子,这位老实人支书,多少有些摆烂了。
“明天跟村里的妇女换个班,你也上山,山里多一个劳力,就多一分收获。”
给杨文山安排了活计,李胜利也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杨玉莲,这位有些识人不明了。
杨文山好歹是村里的壮劳力,进山,比放哨的作用大一些。
至于用村支书在村口接人待物,完全没必要,弄俩妇女在这,只要是公家来的,就进不了村子。
敢硬闯,上去拉扯几下,让村里熟套子的妇女解开衣襟,来的人保管吓的跑掉鞋,至于来了女干部,让几个半大小子,挂着铃铛在村口看热闹,也是一样的结果,穷的穿不上裤子,到哪也不算耍流氓不是?
从卸下的货物里,拿出自己的枪袋、马鞭,李胜利就往半山的别院走去。
山上有野猪这事,李胜利也给杨玉莲说了,也不知道没有安排,上山的人会不会带枪,万一出了意外,也是对春采的打击。
春夏之交,山里的食物少,野兽的野性足,一旦跟野猪碰上,出现了伤亡,也是憾事一桩。
在别院收拾好了东西,背上枪袋,李胜利这才往山上走去。
走到一半,就碰上了带人下山的小寡妇杨玉莲。
“胜利,山上的药材不错,黄精都是一窝一窝的,草乌也有土豆大小,附子的个头也不小。”
说着杨玉莲就放下了身后的背筐,开始让李胜利查看药材的成色。
“不着急看,筐子给我,你赶紧带人下山,我带了六只羊过来,今晚吃顿好的。
今晚炖肉,明天骨头炖汤,别一遭给炖了,羊杂收拾出来,也是明天吃。
肖凤呢?”
见下来的人群里没有肖凤,李胜利也顺带问了一句。
“肖家妹子还在山里插钎,一会儿才能下来。
胜利,这些药材咋弄啊?”
说了一下肖凤的去处,杨玉莲这边就问起了怎么处置药材。
山上村,挺长时间没采药了,村里也没个正经会炮制药材的,杨玉莲虽说认识药材,也会晒药材,但黄精之类,她也没怎么处理过。
以前她家里采药,主要是夏秋之际,采集量大的草木类药材,对于根茎类的药材,就不怎么会处理了。
“咱们边走边说。
草乌、附子有毒,回村里之后,先告诫各家,不许村里的小孩接触药材。
抓着了,往死里打。
不管是草乌还是附子,让孩子当地瓜造了,一两口就能药死人的。
大人也一样,谁也不准将药材拿回家里当吃的。
从村里挑点人出来,专门捡药材,让村里的民兵带上枪看守,谁敢乱拿,就给他一枪托。
一会儿,洼里那边能送点粮食过来,先收拾羊肉。”
一边吩咐药材采收之后的细节,李胜利一边看了看天色,才半下午的时间,马店集跟洼里,应该都能来几车东西的。
至于药材的严加看管,李胜利也没招,不狠一点,万一真让人把草乌当土豆吃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有些时候,好心未必会带笑脸,面上挂相嘴上抹蜜的多半都是骗子。
“还是你心细,我还想着让村里的孩子帮忙拣选呢。
这些是不是要切片,我让人收收村里的菜刀。”
杨玉莲的话,没让李胜利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亏的自己半下午来了山上村,不然,弄不好就得出事。
“胡闹,村里没有铡药材的铡刀吗?
草乌剧毒,那玩意儿早前儿就是做毒箭用的,用菜刀切,伤了手,弄不好也会要人命的。”
铡药刀,也是李胜利的疏忽,他只想着炮制药材了,没想到山上村啥玩意儿也没有。
菜刀切片也不是不成,对于黄精而言无所谓,大不了切的厚薄不一影响卖相而已。
但草乌、附子不成,早前儿那玩意儿真是毒箭的主料,万一切片的过程之中伤了手,再大量接触切片,要人命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没有,就是有,也早就背城里卖了,村里过的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装可怜的小寡妇,被李胜利横了一眼之后,就老老实实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许多事想捡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做药农,可不只是上山采药就够了,晾晒、切片多少还是要些手艺的,工具虽说也不用太专业,但处理草乌、附子之类,不讲究就会要命。
“成吧,待会儿让背药材的人跟我去趟洼里。
收好的药材,山上有水就地清洗晾晒,背下来的,多洗几遍,我进城找师傅跟家伙事儿。”
李胜利想带上肖凤回洼里,可小茶妹如今也是山上村的骨干,没她插钎,采药的人就要窝工了。
自己走去洼里,李胜利也怕遇上什么危险,只能顺手抓几个人送自己过去了。
“吃了饭再走,跟着洼里的马车回去多好?”
李胜利有事就忙的态度,让杨玉莲心里熨帖,可看他刚来就走,又有些不落忍。
“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了,哪那么多的讲究。
我说的记住了,不准村里的孩子接触药材,不准山上山下的社员吃生药材,就这两条,不听话的抓住了就狠揍,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草乌、附子有毒,提醒采药的人注意安全,别让挖药的工具伤着自个儿。”
提醒了杨玉莲之后,李胜利就带着几个人直奔洼里,走到半路碰上了带人去山上村送东西的马小宝。
这才换了一下人,接茬往洼里走去,一路上,马店集那边的三辆马车,洼里的两辆马车,都跟他走了对头。
有了这些工具粮食,山上村的春采,也算是有了补给,粮食肯定不够,这还得去马店集筹集,洼里的粮食还得留点备用的。
天黑进村,看到来去匆匆的李胜利,赵满奎有些错愕。
“胜利,早知道我等等你了。
等你再去山上,就开上村里的挎子,那边山路不好走,开车危险点。
我回来的时候,差点蹿沟里……”
想着王前进换来的挎子,李胜利也深以为然,山上村连个电话也没有,进村之后,差不多就是与世隔绝了。
“知道了,下次肯定带着车过去,这一路太耽误功夫了。
老哥,开车送我进城,我这有点急事。”
知道来去匆匆的李胜利真有急事,赵满奎这边也没做挽留,让女儿赵彩霞回家拿了点吃的,他开车拉着李胜利、马小宝就奔城里而去。
进了城,先将马小宝安排在了夹道仓库边上的院子里,又让赵满奎回洼里。
原本赵满奎还想去肖家喝酒的,但春采跟农忙差不多,是村里的要紧事,李胜利可不想这位老哥在城里喝个烂醉耽误了事。
将在山上村给杨玉莲的嘱咐,同样给了赵满奎。
草乌、附子,算是京郊山林的特产,因为这些有毒的药材毒死药农,那洼里跟山上,也会成为中草药市场的笑话。
安排好了两人,李胜利这才给董师打了电话,依旧让他约一下同仁堂的经理,明天见上一面。
现在想要炮制中药,还真是非选同仁堂不可,相比别家或是药材公司,起码同仁堂的炮制过程还是有完整传承的。
基础药材的炮制,董师的面子,或是史家的面子,同仁堂这边还是要给的。
安排完了这些,李胜利这才回到四合院,大晚上的回家,自然又惹得老娘一阵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