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李胜利干脆利落的敲打了谢飞。
跟子弟们合作,要讲利益跟现实,但李胜利这边更现实。
他看好的只是谢公子现在的位置,区卫生局的股长,虽说不大不小。
但他好歹有大学文凭,又是子弟圈的人,还是李胜利
如今看来,早熟或是有心机的谢公子,并不适合提前投资,过多的权衡利弊,让这位世家子看上去有些游移不定。
他跟思想单纯的王前进不同,私心杂念太多,对他伸出援手,更适合在他绝望的时候。
“老王,前两天中医司的俩小年轻去洼里了,说话不是很客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骨头硬还是腰杆子硬。
找出来,打断腿!
这事你能办吧?
谢公子那边有酬劳,看看,够不够数,不够我再补给你……”
按下了谢飞这边,李胜利又转头看向了王前进,洼里柳爷那边,还是要有个首尾的。
只是谢公子的拖沓表现,让李胜利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跟王前进说起找场子的事,直接就以金钱开道。
“怎么茬?
咱们不事先盘盘道,上来就下狠手啊?
打断腿,总得有个由头吧?”
王前进虽说是个二愣子,也是个莽货,但圈子里的规矩还是讲的。
不说不道、不划杠,上来就给人打断腿,这就是没规矩了,也是一下就将人得罪死的狠活儿。
“没有由头,无非是插旗立棍的手段而已。
你也知道,现在的风色不好,咱们聚人手,总要在圈子里干点出彩的事。
洼里不是由头,由头越简单越好,比如他们多看了伱一眼,或是他们穿的衣服你看着不顺眼。
我觉着他俩出现,让你的打火机不好使了,没一下就把烟点着,这个由头就不错……”
对待王前进,李胜利这边就跟对待谢公子的态度不一样了。
不仅做了解释,还给这莽货出了招。
“这不混蛋吗?
老李,究竟什么事,值得给人打断腿?
依着你刚刚那理由,我给人打断腿,回了家,我老子能给我一枪。
老李,咱们这段时间处的不错,你特么别害我!”
听了李胜利给出的荒唐理由,作为圈子里的二愣子,王前进也自觉接受不了。
打人、茬架,算是他的日常,但对象都是惹过他的,因为打火机打不着火,就给人打断腿。
这茬口传到家里,他家老子真能毙了他。
“对,就是在街上耍混蛋。
千不该万不该,这俩不该去洼里嘚瑟,咱们立棍儿,又不能杀人祭旗,打断腿,赔点钱就没事儿了。
这事你不着急去做,回家给你老子说说再做,就说是我给你支的招。
但说这个的时候,你得把野战医院的事,给你老子说一遍……”
听到李胜利让他回家报备,王前进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抗拒。
他是莽、是愣,但不是傻,这话回家说了,事没做就得被家里的老子往死里揍。
“爷们,咱们有话说在明处。
我最近可没得罪你,你让我办的事,我也没掉链子。
对你姐,我也没动手动脚的,至于这么害我吗?
你要的那马鞭,我是真有点怵你姐,那玩意儿跟你一样,拿着小事当真。
老李,再怎么说我在圈里也是有一号的,没人的地方,挨打我也认了,被马鞭抽,传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
李胜利的说法,王前进决计不会去执行的,真要回家说了那话。
只怕家里的老子,能把他吊在门框上用马鞭抽打。
他还没愣到是非不分的程度,按照李胜利的支使回家先做打人的声明,那完全是地痞恶霸的做派,家里老子最恨这类物件。
王前进不知道李胜利的谋划,还以为真是因为马鞭要调理他。
对此李胜利也很无奈,往后就不是讲道理的年月,越是不讲道理,越能活的舒服。
按照山神爷肖虎街面的规则来,就能活的滋润,但人的名树的影,想要立威留名,现在是代价最小的时候。
早了,派出所会有王前进这么一号;晚了,就真的要用人命去填了。
“按我说的来,不成我跟你一起回家。
老王,头着五六月间,你的名号在四九城的街面上要大过山神爷的。
这次只是给你打个样儿,记着,以后在外面茬架,不要说谁对谁错。
就按打火机的说法来,无非你在圈里的名声也不好。
想要活得好,就按我说的来。
跟老谢那边一样,我是做买卖的,你们也是做买卖的。
现在就是投钱的时候了,再不投,到时候就跟我说的一样,有些代价咱们付不起!”
看着把自己豁出去的李胜利,王前进扫了一眼脸色依旧不好的谢飞。
见他阴沉的点了点头,王前进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老谢认了,他也就认了。
无非家里的老子是亲爹,与其给人打断腿再说,不如提前说了试试老爹的反应。
现在可是三瞪眼的时候,提前说了再做,跟做差了再说,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我试试,不过老李,咱们丑话说在头里,我要是因此挨了揍,你得补偿我。
钱,咱们爷们都不缺,怎么补偿再说……”
接下带着裤腰带声响的任务,王前进将话语权交给了谢飞。
这位世家子,听完李胜利刚刚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差来说了,而是变的十分阴沉。
“老李,你跟杜家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知道不说,不是合作的态度吧?”
洼里那样的山村据点,王前进这样的打手,杜家老的夫妇一起出国,还有让王前进出手的理由,这些纠结在一起,加上家里人的预测。
谢飞这边差不多能看出一点眉目了,有些话是不能当面说的,但不问也不成。
如果局势真如杜家预测的一样,那谢家跟王家,还有其他几家人的准备就太过松懈了。
“是!
知道的差不多清楚,但不能说出口。
该说的我已经说给你了,该做的我也给你安排了。
非要观望,我也没有办法。
咱们这是买卖,我们不是生死之交,按买卖论,我之前说的已经足够多了。
按生死之交来,咱们还不到那一步。
杜骄阳再怎么说,也算是我的老婆,有些话对杜家可以说,但对你们不能说。
你要是有个姐姐或是妹妹,再早点投上一股,或许我也就给你说了。
但现在,能说的只有这些,许多事晚点了,但也不算晚。
多看看日报吧,那些社论就跟现在的正骨八法后续一样,只能算是温锅……”
说到这,李胜利算是说的足够多了,谢公子再不识相,那他跟赵彩霞之间,也要冷却一下。
这个时候还在心存侥幸,他还能说什么?
“你的意思,即便不能出国,也得出城?”
真正的探知了根底,谢飞的后背已经见汗了,现在回想李胜利说的一些事,还真是到处都有暗示。
但形势不同了,就以跑下乡的关系为例,年前他三天就能处理妥当,现在真的需要半个月。
想到李胜利说的半月时间,这位洼里的年轻医家还真是不简单,不知道的东西可不多。
“不能远也不能近,老话说的参谋不带长,这茬口可不能胡乱往上凑。
一线的主官,才是真正坚挺的人物,这事老王的一些说法可以给你们思路。
武装部有不顶事的货,你们那边也一样会有,往上不好走,往下一级可就是觉悟了。
自清自查的说法……”
虽说不满谢公子的拖沓,但许多事已经做了一半了,临阵换将,还会牵扯到王前进。
他之前给谢公子说的已经够多了,可惜,还是逃不过人微言轻的怪圈。
如果不是杜老爹急匆匆的走,还有年后的一些提议,谢公子这边恐怕还是要温吞吞的拖沓。
“这样的抉择很难,想必杜骄阳的家里,当时也是一样的。
杜家出去的日期提前,恐怕也是你推的吧?”
再次旁敲侧击了一下,得到了李胜利的点头回复,谢飞的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了。
“老李,如果我们因此获益,你做你的买卖,我会把你当生死兄弟的。”
听到谢飞信誓旦旦的话,一旁有些神游天外的王前进愣了一下,这可跟平常的谢公子不一样了。
“不能这么论!
你即便获益了,也得喊我小叔的。
老王,到时候你是我姐夫,老谢也是你侄子……”
论完了买卖,李胜利也没忘调侃一下谢公子。
嘴上虽然说的是买卖,但也不是买卖,真正的论起来,其实还是利益交换的买卖,无非李胜利这边的风险大一些而已。
因为他投的是现在,投入小收益大,将来的风险就是谢公子这类人翻脸不认账。
到了那个时候,对于赖账的谢公子,李胜利真是没招对付。
“小谢,到时候我就跟你爸论兄弟了……”
来不正经的,王前进这边自然有话,看着脸色恢复了一些的谢飞,他还想继续,结果就被一句话怼了回来。
“成,有什么不成的,等到时候跟着你爸到我家,就叫谢老哥,看他们打不打的死你。
老李交待的事,我跟你一起回家说。
老李,之前怠慢了,这次就拿那俩倒霉的兔崽子做投名状了。
管他是谁,一定打断腿!”
从山神爷到王前进,李胜利的一些脉络,谢飞也算是看了个大概。
事情到这,真是不能说出口的,李胜利有所保留,一直旁敲侧击,只能说明将来的事情很严重。
大肆用到山神爷这种人的时候,不是小小不然的,就是大到泼天的,杜家人都跑了,肯定不是小小不然的。
“嗯!
还是以小惩大诫为主,尽量打断小腿,别真给人废了。
或许断了腿,也是他们的造化……
老王,看好了杜骄阳,那是我老婆,在城里一点亏也不能吃。
惹到她的,照此办理……”
听到李胜利对杜骄阳这边也跟王前进一样,刚刚因为王前进的调侃脸色稍有好转的谢飞,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他心里依旧存在的侥幸,在这一刻彻底破灭了。
谈好了买卖,敲打了谢公子,坚定了同盟之后,李胜利也没自己离开,而是让王前进开车送他去了北新桥信托商店。
在北新桥这边跟张股长打了招呼,说好最近要把库存的旧书拉走,这才拉上赵满奎跟一大堆彩画,去了马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