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叵测的李胜利出了手术室,老王、老马强驽着恢复了一些的精力,继续开始流水线手术。
虽说心里对李胜利很有看法,但他在野战医院弄出的流水线手术,也数倍甚至于十倍的增加了手术室的效率。
不说其他,如果一台台的手术做着,从开始到现在,三十台,最多四十台手术,就是所有人的极限。
不算门外的三十多伤员,从开始到现在,老王老马这边过了流水线手术的重伤员,就有六十多个了。
具体的数量,老王、老马都不掌握,即便是做记录的杜长林也不掌握。
从开始到现在,即便是什么不做,也超过四十八小时了,人早就累迷糊了,眼前的事能做好就不错,统管大局,没人有这个精力。
手术过半,小半医护人员就出现流汗、流鼻血的症状,老马这边,也鼻端带红了。
除了这些症状之外,老王眼中,自己的手术室这边,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的样子,这应该是独参汤见效了。
借着手术的间隙,老王看了看周围的其他手术室,差不多的样子,都有流汗跟流鼻血的医护人员。
去李胜利那边问了一下,得到的回复就是,如果不是血流如注,就坚持一下,实在止不住鼻血,就多喝点凉水。
这就是服药之前不经诊脉辨症的结果,独参汤,也不是适合所有人的。
李胜利只是给了一人半碗的量,如果是整碗,只怕身后的手术室会整体瘫痪。
错服药物跟提振精力继续手术之间,李胜利选择后者,独参汤喝了不会致命,即便症状厉害了,他也能救的回来。
知道现在是要玩命的老王也没多说什么,不见人家李胜利身后,烟头都几十个了,只要这小年轻还在接诊,他身后的手术室就不能停摆。
李胜利不停,老王跟老马就不能停,其他手术室也一样不能停,死也得死在手术台前,因为这是陆总的野战医院。
援军不到,死也不能下火线,如果让李胜利接管了手术室,再跟眼前的接诊一样,那这边的西医师全部都是罪人。
中午时分,老王呼叫的援军到了,可结果也就那样,李胜利在前边给手术室的压力太大。
援军在不断的赶到,可从废墟里扒出来的重伤员也越来越多。
过了白天,就只剩两天一夜的黄金时间了,再延长一下三天两夜或是四天三夜也就到了极限,黄金时间段过了,重伤员的数量必然会锐减。
但现在却还不到高峰期,李胜利估摸着凌晨或是天亮时分,才是真正的高峰期,那个时候来的,除了救援出现的轻伤,都将是危急重症。
那时候才是手术室压力最大的时间段,老王他们扛不住,这边的野战医院就会崩盘,现在来的这些援军,替换休息都做不到。
除了手术之外,越来越多的帐篷里躺着的伤员,也会越来越多的占用医疗资源。
急救,手术仅仅是开始,后续的救护,也是必不可少的。
坐镇营地中心的李胜利,可不管身后手术室的压力有多大,这里是野战医院,跟前线一样的,三瞪眼的时候必须拼命。
无非独参汤有的是,只要人员不够,老王、老马熬死在岗位上,也是有必要的。
中午过后,老王呼叫的援军,也在持续的到来,但手术室这边的压力依旧,反而李胜利这边的压力越来越小。
因为来的一水的都是危急重症,不需要手术的不多,甚至于随着救援情况的稳定,其他医疗点处理不了的危急重症,也在向这边转移。
傍晚时分,董师带着祝师还有五六个人,出现在了李胜利的面前。
“胜利,何至于此?”
董师的发问,让李胜利有些发愣。
“董师,这茬怎么说的?”
李胜利虽说得了统哥的持久精神旺盛,但也难免疲惫,从到了地方接诊开始,他几乎就没闲着。
他自诩是行走的中医院,现实给他的任务也是跟医院一样。
自凌晨过后的很长时间,他都在机械的治疗,只有区分病症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回神。
“听老王在电话里说,你一个人接管了整个野战医院?
现在是救灾的时候,不是别苗头的时候!”
虽说李胜利是内定的长辈,但有些事也要区分个轻重缓急的。
中西医之争,还是需要维持大面平和的,直接在灾区开战,出发点不对。
“就这?
那是他们没本事!
董师,您去后边的帐篷看看,这里的每一个伤员都是我亲自经手的。
自打我坐在这里,营区之内,好像还没有出现一例死者。
您来的正好,后边伤者的看护,需要中医坐镇,您身后这些都是中医同仁吧?
诸位,受累了……”
董师上前问罪,李胜利也无所谓,自家人的误会,看看结果也就好了。
至于别苗头,李胜利是没这个心思的,急救论的是手艺,手艺不成,耽误了事,就是急救的人员不给力。
如果其中涉及到了中西医的道统之争,他也不会给任何人遮掩。
不提他杜家女婿的身份,单是一个史老顶在前面,任谁想要玩蒙混过关的手段,李胜利都会让史老去问一问的。
现在可不是和光同尘的时候,落井下石才是首选,公平公正是最好的处事原则,谁让后边的人手艺不济呢?
见李胜利底气十足,董师只能退避三舍。
真论起来,李胜利终究是长辈,老董也不好说的太过,再者,他身后的人,也并不全是史家一脉,还有南边来的吴门医家。
这几个只是代表,后边还有十几个人呢,跟北地中医界的含蓄不同,南方的吴门早前经过中医司的整合,同气连枝的他们,可是南方医界一霸。
真要是李胜利无错,吴门的医家们,可不会顾及陆军总院的面子,真要当场闹了起来,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没有再问李胜利这边的状况,董师压下心中的疑问,带着陆续上来的十几个人,就奔手术室那边而去。
一路转了伤员遍布的处置室,再看了一部分病房,董师就带着愤懑直接去了手术室。
找到老王的手术室,董师在门外等着近二十分钟,才等到被人架出来的老王。
这时节、这架势,董师也不好责难,只能委婉的问道:
“老王,我给你看下?”
带着幽怨、压下心悸,老王颤巍巍的伸出了手腕。
“祝师兄,救心丹给老王先服了。
老王,你这是心阳欲脱证,这种情况是不能喝独参汤的,容易厥在当场。”
董师的辨证对西医而言就是心梗,看着老王服下了救心丹,董师这边才想问一下具体的状况。
“老董,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认输,你们弄个李胜利过来,拿医护不当人,确实也过分了。
营地里的伤患,一千五都打不住,全是他接诊的,后续的结果我现在也管不了。
你们过去看看,他在那边差不多一天两夜了,别折了你们家的紫金柱才好。”
现在的老王,可不仅是心悸,而是嘴里恶苦,不管来多少援军,都被李胜利死死的压在了手术室。
现在的病房里,零星几个主治都是做不了手术的,骨科的来了也没屁用,见了李胜利的骨伤手法,一个个都乖巧的去了后边病房,手法根本没得比!
而且西医也没有手法复位粉碎性骨折一说,压烂的伤口,往哪一摆,哪来的骨科主治,也不敢在李胜利的面前排众而出,说一句‘我来’!
伸不出手的骨科主治在病房那边,也只能当做护工来用,无奈,老王将许多骨科的主治,派去了别的医疗点,用以换取一些医护人员。
现在不管哪里来的手术医生,对李胜利都是满腹的怨念,除了潮水一般一浪浪压来的重伤员。
对于精力不足、体力不继的医护,李胜利这边全无人性可言。
下场?不瘫在手术室里,就没有下场的机会。
至于体力、精力透支了,李胜利的处置方法更贱,直接就给灌独参汤。
老王也不是
当然,李胜利的强势碾压,也是有效果的,至今野战医院里都没有死亡病例,接诊的伤员数量之多,也是堪称恐怖的,这才是陆总最大的收获。
陆总也算是中西医结合的,西医不给力,中医给力,一样是陆总的荣誉。
但还有个难题一直萦绕在老王的脑海里,伤员没事儿,万一让李胜利熬死了医生,这话就不好张口说了。
想了想之后,老王带着嘴里的恶苦,无奈的向老董求援,真的熬死了医生,那陆总西医部这边怕是会成为笑话。
“老董,别的先不管,你先给看看手术室里的医护。
你们家的李胜利不是人,不是瘫了不让下火线,一个劲儿的给医护们灌独参汤。
参战时间最长的医护,跟他差不多,已经奋战了一天两夜,熬死了医生,你们也不好说话不是?”
听到千五的数量,董师这边就眉头直跳了,听了老王的说法,听了李胜利的处置手段,他也没多说什么。
回头先让身后的中医师们,听老王调遣,这才赶紧带着老祝换上白大褂进了手术室。
见了熟人老马,见他在仰着头止血,董师也不打招呼,上去就擒住他的手腕。
“祝师兄,给他掐一点安宫牛黄丸。
老马,别硬挺了,这么下去不成……”
诊脉之后,董师略微放松,没大事,但这么下去,实火变虚火,或是虚实并存,也是麻烦。
“董老师,我倒是不想硬挺,可那个李胜利不让下手术台。
他不说话,可他用伤员说话,我这边的手术室,还有十个摘肝脾的等着呢!
你们,唉……”
老马这边本想讽刺几句,可想到王院长千呼万唤来的援军,都被压的一声不吭。
他讽刺的话,也没脸说出口,现在野战医院的医疗力量,可不比陆总稍差。
这里不仅有陆总的、协和的、六大院的,还有各处军医院的援兵,但人再多也没屁用。
都让一个中医,还是个半大孩子,死死的压在手术室里,后续的巡查护理都挤不出人手,说讽刺的话,老马也真是没这脸。
董师这边摇摇头不说话,在手术室里扫视一圈,然后诊脉,果断劝退了几个实在不能再熬的医护。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老祝就奔下一间手术室而去。
“祝师兄,这茬你信吗?
李胜利是一个人啊!
至少一千五伤员,这可不是寻常病患,而是地震伤……”
本想跟老祝交换一下意见,可老祝那边没有回信,董师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我想了想,咱们怕是都被柳师兄骗了,只怕那小子,自小就接了柳家传承。
骨伤加内科,双双成名成家,还是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就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如许医家,遍寻不着啊……”
老董停步,老祝这边也说了自己的大致猜测,中医想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是不能,而是有要求,常人达不到的要求。
精擅骨伤跟内科的医家不是没有,但能跟李胜利这样的,还真没有。
一天两夜能接诊千五病患的,也不是没有,但能接诊一千五主要是骨伤的病患,还真没有。
精力是低一点的要求,对骨伤手法的要求太高、太高。
四九城里,能到这种水平的也不是没有,但不精擅内科,骨伤能处理,至于安排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