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爷,咱家不是温病柳家吗?”
听柳爷想吹,心情不错的李胜利也就给了他一张牛皮。
“屁,我爷那辈之前是温病柳家,到了我爹,他心思灵着呢,用了几个前辈的补益方子,一下就炸开了传承。
这茬也是我爷开的头,给袁大头瞧病说了药酒的方子之后,也不知怎的,那些个民国的大豪就盯上了这些。
我爹一瞧,这瞧病也不挣钱,那时候又是大医家横行的年月,也就顺势做了以前御医的营生。
我估摸着,柳家的传承之变,不是我的原因,根子还是在我爹身上。
你想想,那些上门求药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咱家给他们养身延寿,可不就是担了他们的因果吗?
这事儿,等我下去了,也得跟我爹好好唠唠。
断子绝孙这茬,应该不赖我。”
听着常年眠宿八大胡同的柳爷,想要撇清自己,甩锅给老家儿,作为柳家的传承人,李胜利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干了。
柳爷只是嫡子不接传承,污水甩到他家老爷子身上,可就是传承的污点了。
“您老慎言,自身不正就说自身不正的事,牵扯到老家儿,您不怕今晚他们找您唠唠?
我这可正缺人手呢,您唠不明白跟着去了,我这可就抓瞎了。”
谈及老家儿,柳爷这边还是有敬畏的,朝上瞅了瞅之后,果断的打住了嘴里不三不四的话头。
“要不得您当传承人吗?
我这嘴太臭,再说不该说的话,您拦着我点。”
为尊者讳也是医家传统,刚刚的柳爷只是说顺嘴了,真要让他当着牌位数落老家儿,他也是不敢的。
“柳爷,医家野史上有记载说,人到了六七十岁也能有后的,咱们家精擅补益,就没有这类的方子?
您要是能振奋剩勇,我也不介意给您找个大姑娘,到时候有我帮您看顾子嗣,再找个有点心机会经营的大姑娘,柳家的传承不就续上了?
您安心就好,以后的日子差不了,有了后,不也圆了您的梦吗?”
对于柳爷是否有子嗣,李胜利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怕柳家的血脉被人串了。
柳爷如果不是不育,弄个大姑娘虽说有些亏心,但姑娘跟孩子将来是亏不了的。
“这特么用你说?
别特么尽往瘸子的好腿上招呼,你特么不抠独眼龙的好眼,闲着蛋疼是不是?
当年我也是着了歹人的道,跟人在八大胡同争锋,用了街上的虎狼药。
半个月八服药,我特么就废了,家伙事儿让我爷给收拾好了,可传宗接代的本事没了。
说起来我特么也是瞎了眼,当年咱家的这类秘药几十种,要不是老家儿整天堵我,我特么能不用家里的药?
真特么……”
想及往事,柳爷这边也瞪圆了倒三角眼,当年就是因为阅历浅,着了同行的道。
他如果有李胜利的心术,现在的柳家只怕还是枝繁叶茂的,这茬跟他不会诊脉一样,也是老头一生的痛点。
“这确实有点瞎。
说起这秘药跟虎狼药,柳爷您能不能抽空弄上一批?
轧钢厂的李怀德副厂长,当时我给他留了活扣,想讹他十几副虎骨。
这茬您别忘了,下三路的药,自古就是媚上的好手段,我这边要一些。
既然家里有方子,董师也给我诊过脉,这路药酒也给我配上点。
这段时间赵满奎、马店集的王胜庭,一直想给我拉纤儿,我媳妇那架子,将来保不齐也是坑人的货。
还有您在身后,弄的乌七八糟的玩意儿,我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
再者,我这边多生多养了,才能过继给您这边,下什么方子您特么有点数儿,别害了我……”
见柳爷真的有些伤神,李胜利就借着虎狼药错开了话题。
数数会白送上门的货色,一只手都不够,未雨绸缪也是李胜利该想的事。
“你特么问药就问药,捅我干什么?
这话让你说的,我特么一肚子火。
药酒这玩意儿,除了加量的虎骨酒,不是依着自己的脉象来的,也就初期有效。
好的药酒,无非固本培元,起兴的方子,多半还是虎狼药。
小爷,这茬您可得分清楚了。
虎骨酒这类,偶尔为之尚可,用的久了杀伐更甚。
好药讲究平和持久,可多半人识不得好货。
虎狼药也要逐级而分,我给你弄个五六个方子,由浅及深吧。
太过霸道的方子,先留着,那玩意儿起复虽好,可却是真正的杀人药。
常年服用,三五年就能熬的好人灯枯油尽,要是之前也是常年服食虎狼药的,半年一年,霸道的方子就能勾了命去。
不过要是能配上咱家的固元药酒,三五年,就能变成十年八年。”
虎狼药,算是柳爷比较精通的方子了,毕竟在这上面吃过亏以后,他自己又接茬浪荡了许多年。
在药剂的选择上,除了诊脉不如父祖辈,他的经验可远超父祖,毕竟亲身试过各种药方。
“就按您说的来,大中小三剂就成,最好弄成丸药,每样弄他几十斤。
柳爷,如果整来了虎骨,咱们怎么能存上几十年,这玩意儿恐怕用蜡封了也会掉药性吧?”
李胜利的思路是发散的,柳爷这边可跟不上他的节奏,一听每样要几十斤,这老头差点疯了。
“你特么疯了?
一样几十斤?
那特么能毒死几千人,毒死的这些都不在好人数里,死不死的无所谓。
可你特么给他们药,让他们祸害了良家女,这孽债,一多半都得挂您身上的。
小爷,您就行行好,咱家的传承不易啊!”
听了柳爷这话,李胜利点了点头,倒也是个理由。
真给李怀德这类人固本培元了,十年时间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良家女呢……
“那就按药效重的来,再来几十斤霸道药物,无非都不是啥好人,管他们死不死的,咱要的无非只是药效。
柳爷,咱们用这种药也算是牟利、除害两不误了,这茬说的过去吧?”
听到李胜利的清奇理由,柳爷以手扶额,心里多少有些发苦,自家这小爷,干脆的有些过分了。
“这事儿您再斟酌,我先按之前三分的说法,一剂给您搞五斤丸药。
那些霸道货,您还是慎用吧,损阴德。”
收拾了心情,柳爷没有按照李胜利后一种说法来,霸道的虎狼药,用的药材珍贵,五斤的靡费可不少。
钱造孽,没那说法,不如先用普通的药材顶一阵看看。
“成,按您说的来,这就是一条路子,我想先备下。
霸道的方子即便不配药,也得把药材准备好,将来我会有用的。
咱们那份名单上的有些人,还是要让他们身败名裂的,不然突施杀手,与理不合。
杀猪宰羊为了吃肉,宰人虽说是为了传承,但老话也说过,不能不教而诛不是?
虎骨咋保存啊?”
看到自家传承人的黑肚肠,柳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身败名裂,这是杀人诛心的法子,这位真狠。
“想要长久的存虎骨,无非泡酒。
你酒厂有了路子,就多弄些高度数的酒头,新酒最好,火色足,最能发挥虎骨的药性。
一副新的虎骨,三五个月换一缸,这叫头茬酒,药性最好,也最伤人,存个几十年去了烟火气,药效悠长平和不说,虎骨的药性也能发挥的最好。
依次类推,泡上三五年之后,虎骨就坐在最后一缸里,这叫虎尾酒,最是平和沉稳。
如果能弄着老山参,只这两剂药材就好,一茬茬泡完,存在酒窖里就好。
虎尾酒咱们自己留着用,隔三五年掺入部分新酒,待到泡药酒的时候,用这种酒做基酒就好。
这么存着虎骨,只要酒缸不漏气,五六十年没问题。
现成的虎骨,炮制以后磨粉封存,也能保证二三十年药效不失的。
无非虎骨主要还是用来泡酒起兴的,
听了柳爷的解释,李胜利点了点头,这些就属于秘传的东西,没点底蕴,也玩不转这些珍贵药材。
“那李怀德这条线就不能轻易放手了,马店集那边我给他们弄了一盘贩羊的买卖,最近正在给酒厂供羊肉呢。
正好存一批酒厂的老酒,新酒也弄上一批,这酒窖我不怎么懂,您老这边多费心?
就在老村部后面建上一座酒窖吧……”
扫了一眼已经有些看不出深浅的半大小子,柳爷有些咋舌,这位十八还不到啊!
“您是这个,天生的枭雄人杰,我老汉临了,算是照子清亮了一回。”
想着面前李胜利的心机城府,柳爷比了个大拇哥之后,就真的伤神了,当年要是有个这样的人物,他的两个师兄,何至于全家死绝。
都是实诚有术的传承之人,两个师兄当年,还是缺了江湖的阅历。
见柳爷伤神,李胜利也没再刺激他,老人么,就该一壶老酒忆往昔,当然该顶雷的时候,还是要蹦出来的。
看了会医书,安抚了一下躁动的心神,权谋让人上瘾,手里有筹码,心中有将来的权谋,更让人上瘾。
在李胜利的眼里,即便是风雨都是大机遇,就别说平和以后了。
下午下工,看着跟着身边,脚步忽快忽慢赵满奎,李胜利也不知道这位又遇上什么事了,只是他不说,自己这边也不好问。
今晚老村部那边要温锅,几个人在赵家大院门前一停,就奔老村部而去。
至于在公社上班的马凤兰,见家里没人,肯定会去老村部的。
老村部这边温锅,就在砌好了火炕跟灶台的屋里。
这边原来是王家别院,屋顶上覆着山草跟海草,为了防火,火炕烟道用的是满式,烟道在地下,外面的烟囱是跟房子隔开的,这在早前也算是讲究了。
屋外石块垒砌的大烟囱吸力十足,炕洞里塞的柴火,一明一黯间,闪着橘色的红光,让屋里热腾腾的。
在两张八仙桌拼成的大餐桌前坐定,赵满奎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胜利,放个年假吧。
村里的四个生产小队,这两天就要决算了。
每年这个时候,村里的社员,人头不打成狗脑袋,也不会算完。”
一听是让自己避嫌,李胜利点了点头,年假就年假,只是柳爷这老鳏夫的去处,还是要问一下的。
“说什么呢?
胜利已经算是咱们村的人了,社员们计较,那是社员们的事儿。
胜利,留在村里就好,决算的时候,可比搭台请戏班热闹,不钱的大戏,看看也好。
指不定就有打破头、开了瓢的,还得让你上药呢!”
李胜利这边刚想问柳爷的想法,一旁在灶台上搅着羊肉的海爷就开了口。
自家儿子赵满奎,这是明打明的逐客,即便村里的龌龊不想让李胜利看到,也不该这么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