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针、药、蜡烛准备好之后,李胜利也没
枪伤在后腰的位置,看了看左侧小碗大的疤痕,李胜利也为肖家大舅庆幸了一把。
这是从前向后打穿的,如果从后向前打穿,这么大的疤,只怕肚肠要开杂货铺的。
一前一后的区别就是张松的命,去了他的衣服,摆成侧卧位,李胜利再次确认了一下施针的位置。
透穴针法,不同于普通针灸的表皮施针,直刺、斜刺透穴,表面的意思就是穿刺的深度。
通梁针用斜刺法,两毫米的银针贯穿脊柱两侧,血管、神经干,都是运针时的风险位置。
“张松,能不能站起来,就看这一次了,我这次不成,你这辈子就瘫着了。
我的针法是大针过穴,很疼,也很危险,你可千万别乱动,乱了针法,我这倒无所谓,你就得继续瘫着了。”
一边用药给张松擦拭着穴位,一边做着医嘱,同时还在想着运针的方案。
统哥给的任务,绝对不会是一针通梁过后,张松就行动自如。
想着自己掌握的针灸技法,李胜利首先用的就是鬼门十三针,先在风池、大椎两穴下了针。
“小李,此三针何意?”
针灸跟骨伤不同,多半中医都会涉猎,风池管双肩、颈椎,李胜利的针施完,董师在一旁就提出了疑问。
“通梁凶险,先以三针定穴,稳住他的脊柱经络,辅以透穴针法的川阳一针,刺激他下肢神经。
再以通梁针贯穴,辅以穿甲针中的清明术,刺激他腰部主神经。”
董师张口问,李胜利就随口说,在洼里用的水灌口打窝的套路,也就说了出来。
中医就不是讲道理的医学,但中医讲究医理,而且医理森然。
李胜利的大杂烩针法,让董师皱起了眉头。
作为经年坐馆的老江湖,李胜利的道理唬不住他,但医理不明,却是施治的大忌。
透穴针法、普通针法合用,本就无此一说,人体的经络相辅相成是道理,但横断经络就不对了。
上手三针跟川阳一针,都是针对足太阳经的,但通梁一针,又截断了两套针法的联络。
三针共用各自为政,稍有不慎,怕是要出麻烦。
但中医又特别唯心,李胜利的招数,董师看不明白,也不会妄加指摘。
无非张松已经瘫了,针刺几下,即便是透穴的通梁针,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无非扎不好上半身偏瘫而已,这个他可以救的回来。
看了看李胜利身前的银针足够,董师点了点头,就不再发问了。
与董师想的大致不差,李胜利这边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大杂烩。
根据统哥的提示,张松的问题无非是神经障碍,上面鬼门十三针定住主神经,
再用通梁针、穿甲针作为刺激,将整条神经拿起来抖两下,荡涤淤塞,就是李胜利这边的大致思路。
如果主神经断了,这招儿没用,没断,抖几下多半会有效果的。
这话,他就不敢跟董师说了,上不得台面,说出来容易被董师问责。
西医玩的是技巧,中医玩的是人体,道理大致说的通,李胜利这边就开始下手了。
斜刺的通梁一针施完,不等张松反应,透甲针的清明术,他就用上了。
一旁的董师,见李胜利不断用透甲针在张松的腰部穿刺,多少也有些牙碜。
透甲一针,李胜利这边施的就有些潦草了,透穴针法本就凶险,这么扎,正常人早就受不了了。
没有直接用蜡烛加热银针,李胜利捻了一块药裹在通梁针的针尾,看着药上的黄蓝火焰摇曳。
一旁董师的心态,也在随着火焰摇曳,这法子怕是不成了。
虽说不太懂透穴针法,但这套针法的一些禁忌,董师还是清楚的。
透穴凶险,施针时间不宜过长,针法无用,加热的作用也不会太大。
正当董师这边考虑,是让李胜利起针,还是准备接手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张松的双脚就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感觉到双脚的张松,猛地转头,他这一动可是吓了李胜利一跳。
“干啥呢?
老实趴好,这一惊一乍的,扭了针咋办?”
通梁针,差不多是贴着血管、神经干走的,两毫米粗的大针,万一位置偏了,起针的时候伤了血管、神经或是经络,会出大问题的。
“先生,我的脚有感觉了。”
之前外甥女的话,张松全当做了耳旁风,一句没听进去,这下脚上有了感觉,他这边就不知道怎么称呼李胜利。
“老实趴着,有话起针之后再说。”
神奇的一幕在董师的面前发生,回想了一下李胜利的大杂烩针法,他这边依旧觉得医理不通。
这话也在两可间,中医的复杂也在这里,差不多的药剂差不多的病人,地方不同、时间不同、气候不同,药效跟疗效也是天差地远的。
同一剂方子用了,有的人好了,有的人重症变轻症,但也有的人轻症变重症,倒霉一点的没了也有可能。
有些时候,名医开的方子,不如庸医的胡蒙瞎猜,也不如神婆、稳婆的单药偏方,这种情况在医界也不鲜见。
至于原因,大面上说的还是医术不精,小范围探讨一下,无非是药物不同、天时不对、六气不合。
只是这些相比于医术更加复杂,能真正给中医挑毛病的人,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说李胜利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次还成,两次就不能当运气好来对待了。
陆军总院丁岚那次,董师是亲历者,那样的病患,他遇上了,无非是先下安宫牛黄丸,再辅以汤剂、针灸。
一眼看去,直接用针刺放血法,董师是不敢的,那是急重症,一旦针刺法无效,人就危险了。
哪个中医敢拿着病人在陆军总院试法?更何况人家还是大院子弟,稳妥才是首选。
但稳妥的法子,不一定能救得了丁岚,按照陆军总院老马的说法,先用安宫牛黄丸,再辅以汤剂的办法,很可能会延误丁岚的病情。
带着跟之前一样摇曳的心情,董师看了看张松不断抽搐的双脚,这算是成了?
计算着时间,李胜利先将通梁针起了,又让张松试了一下双腿的感觉,确认他能感受到双腿的变化了,这才把所有的针都起了。
“董师,我打算给他用通络丹跟桃红四物汤,您看怎么样?”
董师是诊脉用药的大拿,既然跟着来了,李胜利这边就不用弄验方来施药了。
中药疗效如何,增减加味也是一大关,慢药见奇效,就在这增减加味之上,但这活多半医家都是初入厅堂。
一些名家国手,能精擅增减加味的不过十几剂、几十剂,凭借一剂药称霸一方的名医也不是没有,靠的也是增减加味。
一方治百病的基础也是增减加味,桃红四物汤,既是妇科药,也是血瘀药,还是骨伤药,增减得当,也是可治百病的。
“好,拿纸笔吧……”
看完了李胜利的针法大杂烩,南派的火功针法为主,辅以有些独来独往的定穴针法,医理不通但效果不错。
董师这边对李胜利也有了初步的认识,跟他的针法一样,这位柳家的传承人虽说医德有点儿,但也是个见缝插针的精细货。
医家为人精细了,医德就得另说另讲了,这也是董师给出医德有点儿的出发点。
作为医者算计过多,难免有伤医德,救人伤人之间,对于医者而言也不是可以划等号的。
救千百人的功德,也不及损伤一人的孽障,这就是医者。
想要做一位德高望重的医者,心里的算计就要放下,可放下了算计,传承就没人护持了。
虽说在医德上不看好李胜利,但对于这位柳家传人,董师还是很看好的,这才是中医护道人该有的样子。
人尽其用、物尽其用,谋算深沉、出手果决,史家一脉为什么要考察李胜利,无非是为他撑腰攒医德而已。
史家一脉与其他的中医传承不同,借助史老之前的地位,史家弟子多半都在研究院跟中医学院。
对于中医的发展、现状、以及脉络,史家一脉,算是认识最为深刻的。
中医发展遇上了关隘,扼喉的关隘,过得去,前路依旧未知。
过不去,再有十年、二十年,就是大批人才凋零的时候了。
枝干再粗、再大,尽余些枯枝残叶,中医也就残了。
史老在陆军总院被李胜利点了一下,回去深思之后,也认识到深入研究典籍,对中医的发展,并无大的裨益。
反而李胜利言简意赅的精简手法,配上626指示,更能拓展中医的脉络。
先是正骨八法,再有解表药传法,一点点的散下去,有了这些点,
无论是骨伤、内科、妇科、儿科还是皮肤科等等,能精一路,就是好中医。
有了这些枝叶,长歪的砍掉,长好的深造,中医的后继人才就有了。
但史家一脉没有李胜利这样的尖货,十七的年纪就敢挑动大势,而且立身有道,进城搅风搅雨,起了风雨他却蹲在了山村。
对于李胜利,史老的评价颇高,董师这边的评价拿回去,史家一脉跟柳家,就算是真正的同气连枝了。
写好了药方,董师深看了李胜利一眼,有心与他深入交流一下,可看那小子的架势,这人,用完了就扔啊……
“肖凤,替我送送董师,我再给伱大舅做下推拿。”
借着手开始给张松推拿,不用董师开口,李胜利这边就有些失礼的逐客了。
董师这边,肯定想跟他谈谈心,但有些事,李胜利不想过于深入,尤其是董师这一脉。
真要被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李胜利肯定要跟着倒霉的。
自成一脉做洼里的一块顽石,没人有牙口能咬碎他,攀上史老这颗大树,他就只能是树下的藤蔓,树倒了藤蔓自然也就死了。
看着眼里透着无奈的董师被肖凤送了出去,李胜利轻轻一叹,史家一脉虽说是内科的一座宝库,但现在还不是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