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险、矫情。
大凤凰,你小叔就是个道貌岸然的。
他嘴里的话,十句你信半句好了,记着平时多吃一点,他好像不喜欢瘦瘦弱弱的。”
见肖家嫂子张英,又说起了疯话,李胜利给她把了一下手,脉象没有明显的好转。
不过她最近的心情不错,气色比几天前强了不少,也不知道是逍遥丸的功效,还是跟他说话的功效。
虚劳进补是长久的,年关将近,张英已经能行能动,在医院过年没什么必要,预估了一下时间,李胜利这边就做出了安排。
“嫂子,再有个十天半月,就能出院了,家里的炉子跟煤,让肖虎提前备好。
这两天我打算在洼里周边的村子转一下,肖凤就留在你身边了。”
有张英这个老娘在侧,李胜利也怕肖凤被蛊惑,自己干不过她,万一被用强,难免折脸面。
“今儿下午她们就放寒假了,伱出去不能一个人不带,大凤凰比小老虎会伺候人,带着吧。”
说到女儿的归属,张英一个眼神,肖凤就跟在了李胜利的身后。
听到要放寒假了,李胜利这边想起自家老娘还要去通县老家的。
如今的日子过的都不易,老家人还是需要照顾一下的。
即便不为了亲情,也要为了以后多个落脚点不是?
想通了这一节,李胜利决定让老娘多带些钱过去,正好李怀德那边应了房子。
他这边身上的钱,给了肖凤一百,给了王芷一百,也不多了。
正常亲戚往来,一百多块照顾一下生活,已经是很丰厚的了。
李家夫妇进城十几年,不过存了三百多的家底,两三百,李胜利虽说不在乎,但拿出来,理由总要合情合理的。
钱多了没地儿也是个惆怅,想到今天在供销社遭受的白眼,一块大白兔,有钱也买不到,真是让人心里发堵。
想到因为中医,自己已经涉及进了权谋之中,再想些有的没的,多少就有些贪得无厌了。
“嫂子,我这忘了放寒假的时间,家里还有事儿要处理,我先走了。”
听到李胜利又要匆匆离开,张英这边多少有些情绪低沉,许多年都没人让她这么想说话了。
家里的肖老硬是个闷葫芦,至于儿女们,许多话也说不出口,这些年只有一个李胜利能让她随心所欲的说上几句话。
“怂!
我又不能吃了你。
大凤凰,去你大舅家把他的八盘刀要来,他无非瘫了,留着也没用。
你小叔学了阴阳手,就入八盘刀吧,紧着练一练,年后也能伸手了。”
听到张英再次提到肖家的大舅,李胜利身为骨伤的刀斧手,就不能不问了。
“嫂子,那边是怎么伤的,我骨伤的手法不错,说不准能帮点忙。”
李胜利也不知道张英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干亲也算是实在亲戚,有些话不能藏在心里。
“枪伤,当年老肖介绍,进了分局,本以为能吃上公家饭。
结果抓特务的时候,遇上了硬茬子,腰上挨了一枪,公家饭是吃了个踏实,可人也瘫了。
子弹取出来了,剩下的伤协和也治不了,家里当年还趁点家底,找中医看过一样没招儿。
你就别过去给他添乱了。”
说起自家大哥,张英脸上也是愁绪难掩,肖长弓是好意,进了公门,大哥也算有个庇护。
可谁曾想,程氏八卦门的顶梁柱,遇上枪子儿也跟普通人没两样。
不是自己大哥有功夫在身,当时避了一下,那一枪的结果就不是吃公粮,而是要吃供养。
张英的说辞也是李胜利极力避免肖家父子,在鸽子市黑吃黑的原因。
鸽子市上杂碎很多,有枪的也不少,稍一失误,再好的功夫也赶不上一粒生米的威力。
枪炮伤,虽说也是中医伤科的一项,但李鬼手没有经历过战争年代,对于枪炮伤,他只是了解,并不熟悉。
肖家大舅,多半是伤了神经,如果是碎骨压迫,他还多少有些用处,如果是断了神经,那他就没招儿了。
正要顺势离开病房,脑中的统哥这次却给了预付款。
‘美好的一天,从做个好人开始。
救治患者张松,本次奖励:透穴针法,预付。’
这两天统哥有些活跃,以李胜利的经验,自己主动揽的活计,统哥一般是不发布任务的。
像柳爷、肖家嫂子张英、洼里的赵满屯,这几个都没有发布任务。
想来张松的情况是比较特殊的,提前预付奖励,多半是统哥照顾,要给针灸的经验。
透穴针法,是南派的针灸传承,针粗且长,一针下去会刺穿多个穴位,是风险比较大的针灸之法。
略微滑了一遍针法,李胜利很快就找到了对症的通梁针跟透甲针。
通梁针顾名思义,针灸针是要通过脊梁骨的,透甲针则是针对上肢瘫痪的,也叫清明术。
借通梁针的穴位,用穿甲针的技法,差不多就是这次任务的主线了。
两毫米粗、八厘米长的通梁针;跟一毫米粗,十四厘米长的穿甲针,是目前李胜利要面对的难题。
穿甲针普通长针就能凑合用,但两毫米粗的通梁针,就不怎么好找了。
“嫂子,我还是去试一下吧,不然心里不落忍。
就不用肖凤跟着了,我去找肖虎,他们大舅这边弄不好要用特殊的银针,正好让他跟我去找找。”
听李胜利说完,张英脸上的愁绪尽去,虽说她对这位便宜小叔子的评价是阴险且矫情,但这位大不过儿子的小叔子,说话却是靠谱的。
尤其是在医术上,张英对李胜利更是无比的信任,之前对面住着的丁岚,他一句话就能救回来。
要说李胜利在医术上是个坑蒙拐骗的蒙古货,张英
不说别的,单是大女儿说的李胜利治骨伤的过程,张英就能猜测,这位小叔子治骨伤肯定是一绝。
“胜利,你要是能治好了我大哥,嫂子什么都给你。
我挨着不死,就是因为我家传承要断了,大凤凰如果嫁人,老肖跟家里几个莽货,是不会调理弟子的。
如果我大哥好了,我家的传承就续上了,因为这腰伤,他已经小十年不怎么说话了。
我与大哥相比,他才是我家的真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柳爷这边传承难以为继,张英家里也是一样。
她家是程派嫡传,自老家儿没了,嫡传的位子就没了,大哥又瘫了,小十年不怎么说话,家里的真传也就没了一半。
传男不传女,中医有这样的规矩,武行也差不多,张英所学,能得家里一半真传,都算是乐观估计了。
张英一身所学,都教给了大女儿肖凤,可肖凤究竟能从她本就不多的真传里,得到多少,张英跟肖凤都不清楚。
时移世易,现在已经没了武行的江湖,没人试手、不杀几个会功夫的,又没有长一辈的真传弟子喂招儿,真传很容易学着学着就散失了。
有些细微的技巧,没有真传指导,很容易就练错了,教的不知道学的一样不知道。
这就跟医术一样,医海浩渺,秘技绝招无数,可大多都失落了。
李胜利的鬼门十三针、透穴针法,可能现在会的医家,跟他手里的就完全不一样,谁对谁错,也没人能说的准。
传歪了的技法,不一定不能治病;传承完整的技法,也不一定能治病,中医的这一点,不仅让患者发懵,学的也是一样。
原因无非还是那一个,时移世易,传承人的‘中’字掌握不好,再好的技法也会大打折扣。
“嫂子,你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咱们之间,勉强算是生死之交,见外的话就不要说了。
这事儿,我也只能试试,难保药到病除的。”
虽说有统哥背书了成功率,但李胜利一样没有把话说满。
张英,过于偏执了,话说的太满,万一结果不好,她不一定能接受失望带来的打击。
“大凤凰,跟着你小叔,寸步不离。”
见得了张英吩咐的肖凤,紧咬嘴唇站在自己身后,李胜利也没再推脱,只能带着她出了病房。
在门口的公用电话,给肖家那边打了传呼电话,等肖虎接起电话,他大致的一说,这才带着肖凤奔同仁堂而去。
路上想着在供销社遭受的白眼,李胜利又给董师那边打了个电话,主旨就是让董师通融一下同仁堂的关系。
另外也让他帮忙找一下通梁针,这种特殊的针灸针现在可不一定好找。
电话上董师倒是对同仁堂门清,说他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那边库里肯定有南派的针灸针。
“叔儿,我大舅真的能治好?”
肖家的事,小叔不清楚,但肖凤清楚,如果治好了大舅,她大丫头的命运,多半是笃定了。
对于大舅,老娘张英自然是珍视的,因为那是家里的真传。
老爹那边对于大舅也是满满的愧疚,当年大舅重伤,老爹肖长弓是跟着一起去的。
大舅瘫了之后,家里老娘对老爹大打出手,卧床不起的病因,也多半是因为大舅。
自大舅伤了之后,肖凤的印象里,爹娘好像就没有同桌吃过饭。
“看过才知道,你这边有事儿?”
见肖凤的情绪不怎么对,李胜利就回头问了一句。
“叔儿,我爹娘许多年没有同桌吃饭了,就是因为大舅的伤。
如果大舅好了,我就真的有家了……”
探知到肖家嫂子张英的病根,李胜利也很无奈,这在后世就属于感情破裂了。
能不能弥合,看肖长弓那个老硬没蛋用,只能从张英这边下手。
可张英这边也不是那么好说和的,万一弄巧成拙,砸自己手里,他这边就不好做人了。
“这些等你大舅好了再说吧。
没见过人,我怎么能有把握?
有没有家,你得自己去劝,你娘那个样子,我是不敢去劝的。”
给了肖凤答复,李胜利也没再多言语,涉及到了家事,谁家都是一团乱麻。
张英的偏执,源自本性,李胜利不好去劝,也不敢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