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柳爷的汉宝自行车,去了一趟北新桥信托商店,跟张股长定好三十包旧医书的交易。
李胜利又骑车去了一趟肖家的板桥胡同,这几天肖凤请假之后,肖虎也闲在了家里。
从肖虎那拿了五百块钱,让他直接去四合院那边,李胜利又折返了一趟信托商店。
将四百五的书钱先付了,拿上孙会计给开的提货单,才向着四合院一路疾驰而去。
因为骑着自行车,李胜利也没进四合院,而是直接进了夹道仓库。
轧钢厂的人已经开始了
剩下的药柜是大件,人少了也抬不动。
将自行车停在了不显眼的角落,李胜利扫了一眼仓库,轧钢厂给拨发的,加上柳爷的家资、传承,也就占了仓库的一个小角落。
大四间的仓库,一共四座,按照今天来的这三辆车算,几百车也不一定填的满。
李胜利也没跟装卸队的人打招呼,自己一个人又回了四合院,肖虎应该是在那边等着。
到了四合院的街口,肖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韩奶不待见他,也不进院直接就蹲在了院门外边。
“走,带你去咱们的仓库看看。”
扫了一眼倒座房,李胜利这边又改了主意,本想着将柳爷家的黄梨木药柜放在倒座这边的。
现在又弄了一批旧医书,想吊着柳家的徒子徒孙,为免露馅,这些柜子就不能放在倒座房了,只能先放仓库。
领着肖虎在夹道仓库转了一圈,这小子也是个有见识的,停住脚步之后,就给了李胜利建议。
“叔儿,外面的街口封上,留门,拐弯的那个街口,再留上一堆砖。
将来有人查,直接把墙连在一起,外面也就是块宅基地。”
肖虎的建议,那也是街面上磨练出来的经验,李胜利也就记在了心里。
这主意不错,等仓库堆的差不多了,把拐角一堵,小街那边搭上房檩,盖上石瓦,简易的棚子一搭。
夹道仓库也就成了真正的灯下黑。
“李胜利,街上有人找你。”
正想带着肖虎下仓库看看,轧钢厂运输队的一个司机,就在门口喊了起来。
闻言,李胜利也就带着肖虎出了夹道仓库,出了街口,入眼就是两辆崭新的解放大六轮。
解放车,现在可是运输队眼里的宝贝,不可能是轧钢厂派来的,因为这两辆六轮卡,后面带着帆布车棚。
轧钢厂运输队的司机,就跟眼前有投怀送抱的大姑娘一样,羡慕的眼光中带着猥琐,显然是被崭新的六轮卡馋坏了。
至于为啥不说是媳妇,因为轧钢厂的司机大多都是四十岁往上的老师傅。
这岁数,如果投怀送抱的是自家媳妇,人会被吓完的。
“李胜利……”
听到谢公子的声音,李胜利心里也就有谱了,车上多半就是那二十多家的条件。
公车私用,现在还没上升高度,用的多了无非就是名声的事儿。
这对那二十几家而言,显然不是多大的事。
没有理会谢公子,李胜利在两辆解放车前后转了一下。
跟轧钢厂的车队一样,这边也是一辆车两个司机,后车斗里还坐着两个绿军装,不知道是押运的,还是来装卸的。
车厢里,堆的满满的炮弹箱子,这条件开的有些唬人了。
李家也就是四九城的一个小门小户,一下送来两车炮弹箱子,屋里能不能放下都是个问题。
不管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李胜利想让那二十多家诚心诚意,那边显然是心有不忿的。
不然不会一下送来这么多的炮弹箱,这里面满是示威的意味。
“李胜利,车上的箱子里,是历年查封的古书古籍,医书占了一多半,这下你满意了吗?”
昨晚冯妈妈亲自上门,跟家里的父母闭门谈了很久。
谈话过程中,谢飞也被拉进去几次,将他跟李胜利遇上之后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三遍。
因为头一遍说的不仔细,还挨了老爹的裤腰带,今早出门的时候,老妈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让他一个大院子弟跟着工人家的孩子混,还是老爸做的决定,谢飞心里有愤懑也有屈辱。
在他看来,他带着李胜利可以,让他跟着比他小两岁多的李胜利混,别提什么份儿、面儿了。
都跟着小孩子混了,那些玩意儿跟丢粪坑一个样儿啊!
“伱们贪赃枉法,占公家便宜,可别拉上我。
咱是工农子弟,只知道做贡献,可不敢搞侵占那一套。
我说谢公子,这些孙子挺阴啊。
上手就是要命的手段,咱们还是别聊了,以后你们最好在家里放个香炉,天天拜几下。
乞求一下,别再招惹上我,再惹我,就不是摘铃铛了,我弄死你们!”
谢公子虽说没提这些东西是哪查封的,但车辆人员就能说明问题。
东西肯定是好东西,没有一定的高度,也不会惹来部队的查封。
但东西虽好,李胜利却自知无福消受,别说是两车了,就是一箱,也足够让老妈去派出所,送五分的生米钱了。
侵占部队的查获物资,跟投机倒把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数量不管多少应该都可以拉去打靶的。
“这茬是我忘了,有批条的。”
按照老妈的意思试探之后,谢飞便拿出了一张带着红色抬头的信纸。
看到上面鲜红的印章,李胜利的火气也就压了下来。
“呦……手艺还不错,知道打着助农的名义。”
信纸批条上写的很简单,兹有历年查缴医书一宗,赠予洼里大队的言语,描述也是模糊的一披。
捏着手里的批条,李胜利琢磨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虽说活到老学到老,但自己的本事李胜利很清楚,现在玩的心计,无非是照搬旧套而已。
大院里的,可都是阴谋诡计里泡大的,后天苦学,跟生在或是住在大院里的那些人比,只是起步稍快,路程稍短。
真要是玩拉据战,李胜利肯定不是对手,光棍不斗势力,这也是老话。
十年的光棍再狠,也不如百年的世家,得失李胜利衡量的清楚,做沉思状,无非是在谢公子的面前拿乔而已。
轧钢厂李怀德的手段还摆在面前,跟大院里的玩阴谋,李胜利没那本事,也没那心思。
团结还是
自己到时候,也可以挑拣挑拣,十年筑基,也是涉及方方面面的。
“那咱们就走吧……”
出门时,经过了老妈的点拨,谢飞完全接收到了李胜利的拿乔手段。
对比一下,自己在阴险上,还真是不如面前的这个小孩。
“怎么走?
上哪去?
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街里面是仓库,这些人能卸车吧?”
提了问题之后,李胜利也不介意唬一下轧钢厂的两队人马。
得了李怀德的提醒,又有部队的车辆进入,无论是运输队还是装卸队,都不会把夹道仓库看成是李家的私产。
这点把握,李胜利还是有的,扯虎皮做大旗,谢公子也算是来的正好。
“大院,老丁头家。
他今天轮休,在家。”
生硬的给了李胜利答复,谢飞就走到了解放车前,给司机交待了一下。
对解放车上的司机,谢飞跟对待李胜利的态度完全不同,说话的时候都是仰着脖的。
这些子弟,现在也就能在自家的小圈子里找找优越感。
真正上街面上厮混,像李胜利、肖虎这样不在乎他们的光棍汉很多,招惹了,挨揍只是常事。
带着一身血,哭出大鼻涕回家的子弟,也不在少数。
只要不是打死、打残,找派出所多半也不会管,大多数子弟现在也就是在生活条件上比较优渥而已。
安排完了司机,谢飞就带着李胜利上了吉普车,一路奔大院方向而去。
吉普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一个人在,李胜利也不多问,大院的圈子,与自己的圈子格格不入。
只要王前进不再找事儿,目前来看他跟大院的圈子,是不会有交集的。
进了大院,吉普车停在靠后位置的一座小楼前面,副驾驶上的人依旧没下车。
带着李胜利走进小楼的谢公子,自打进了门,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屋里冯大姐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老丁家的陈设,除了沙发不错之外,剩下的都是深棕色的简易家具,跟营房的摆设应该是差不多的。
“丁伯伯,李胜利来了。”
小心的敲了书房的门,谢飞夹着嗓子向里面打了招呼。
“进!”
洪亮的声音在书房响起,书房的陈设也有些简陋,除了一张椅子,一张桌子,连书架都没有,地上放着一摞摞的书籍。
“李胜利留下,你出去!”
进了门,谢飞也没被当人对待,老丁的手一指,他就乖乖的关门出屋了。
“老丁,王前进他们放了吧,又跟你没多大关系,也不是你家的孩子,你管他们死不死的。
惹了小事揍一顿,惹了大事枪毙就好。
你这心火未泻,看来还是不信我的话。”
面前的老丁,也一样不是李胜利圈子里的人,这一面见过,以后能不能再见都得两说着,所以他这边也没什么胆怯。
心里有什么话,也就直接说给了带着镜出神的老丁。
“总归是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生生死死过来的战友。
如今的局势可不好,自家的子弟肆无忌惮只怕会给家里招灾惹祸啊!
你说亲近的子弟该送去高原当兵,这话我也赞同,地方偏僻、位置重要、生活艰苦,可以磨砺后辈。
行了,知道问你原因你也不会说,跟你说几句心里话,就是最好的药。
你回去吧,事情按你说的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死不死的,我也管不了。”
李胜利说完,老丁接茬说了几句,两人不仅差着岁数,也差着阅历,能在李胜利跟前说两句心里话,对老丁而言就是放松了。
“有病就要治,你去看看中医吧。
上次参与丁岚治疗的董师就不错。
你这病,说好,肯定是唯心之言;说不好吧,火气一大,气死了自己可就不划算了。
你心里的事,跟病情无关,但心火过旺,会影响你的判断力。
言尽于此,这些话兹当是你帮忙的回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