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爷,这事儿倒是不急,咱们看看再说。
今天过来,我打算带您瞧瞧我那边的仓库。”
李胜利终究还是法治时代过来的人,别说杀人了,打人都会被讹掉裤子的年代,谁敢造次?
嘴炮一下他还是可以的,真正去弄死谁,出出主意还成,亲自操刀还是算了。
但柳爷不同,李胜利完全相信,两人只要说好,这老货转身就敢给人全家下老鼠药。
还有一个肖虎,也是差不多的物件,这两人是真敢做,李胜利也就沾了个真敢说。
想着未来的风雨交加,看着面前的老货,李胜利多少还是有些心安的。
在老李家,有老妈韩金压着,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老妈也得让忍着。
但在柳爷这边不同,作为柳家的传承人,柳爷真会为自己出去玩命的,别看这老货六十了。
但他是医家出身,真发了狂,后果难料。
“有这话你不早说,昨晚老家来了,我也想出去转转,又怕不看着传承,老家再来。
赶紧走着……”
做梦梦到了往昔的家人,柳爷的心里是落寞的,害怕自然也是害怕的,他怕现在走了,自家的传承人没了依靠。
至于他自己,柳爷则是无所谓的,一个老光棍,苦守着医家的传承不敢放手。
年老体衰不说,遇到李胜利之前,一直是吃不好的状态。
跟柳爷说的一样,他不是没钱,他是有钱不敢。
柳家传承百余年,期间传承未曾断过,自然是有家底的,只是想要吃好,就要到鸽子市上转悠一下。
年老体衰的柳爷不敢去,怕被人盯上害了他,导致传承凋零。
传承丢不得、放不得,柳家的这个药房小院,实际上就是他的监狱。
至于为什么敢出去行医,就跟他不让李胜利随意进屋一样,屋里是有机关的。
一家医脉能在四九城传承百年以上,能接触到的三教九流太多了。
十多年之前还是乱世,能守住传承不失,要说柳爷没本事,那也是瞎话。
嘴上说着赶紧走,柳爷还是等李胜利进了院子,自己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两人才出了门。
跟着李胜利提着马灯,仔细看了供销社后面的夹道仓库,柳爷瞅了瞅自家的传承人,直接就跪在了仓库的院里,对着西南方磕了三个响头。
“柳爷,您可别吓我,是不是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刚刚出了黑漆漆的仓库,柳爷‘咵嚓’来这一出,着实吓了李胜利一大跳。
要不是手里的马灯值钱,他直接就得丢出去。
“滚蛋!
别瞎说话,我给老家儿磕头呢!
老家儿的坟茔,在西南方的药王谷,家里的几本温病论上都有地址图画,那就是四九城柳家医脉的祖坟。
我要是哪天睡回去,每逢清明、寒食,即便去不了祖茔,你也得朝着那个方向拜一拜。
读一读家里的温病论,你毕竟不是我柳家的子嗣,要防着老家们心有不甘,夜里找伱。”
听柳爷说的渗人,李胜利有心怼他几句,但想着柳家传承,也就作罢了。
前尘旧事,让柳爷担着好了,他又是朱砂,又是防备的,还接不住传承,柳家的老家儿对他的怨恨肯定比自己要大。
谁让这老货,直接浪荡的柳家无后呢!
两人出了夹道仓库,进了四合院,虽说李家老娘韩金不待见柳爷。
但作为自家大儿子的师父,韩金的礼道也没有落下。
柳爷正想跟李胜利聊一聊搬家的事,正屋的门,却被李老爹打开了。
“胜利,这是……”
见家里有生人,没见过柳爷的李老爹,直接开口问道。
“胜利的师父,柳爷!”
之前抓药拿药,都是韩金在做,李老爹问起柳爷身份,她也就直接报了出来。
“哎呦,老哥哥,大恩人呀!
今晚别走了,咱们喝一点?”
在李老爹看来,自家的大儿子有这成就,靠的就是柳爷,他心里的激动见了柳爷真人,也就压不住了。
“别瞎咧咧,这么早回来是不是有事?
说正事,柳爷跟胜利有事要谈呢!”
李老爹要上去攀交情,直接就被韩金给拦住了。
坐在屋里的柳爷,是附近有名的老奸贼,自家的好大儿,也是奸猾的货色。
而自家男人,跟这俩一比,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瞎说场面话,会被柳爷那老奸贼看低的。
“胜利的书印出来了。”
说着李老爹从衣兜里,取出一本单薄的红皮小册子,伸手就递给了柳爷。
李老爹拿出的小册子,也吸引了李胜利的注意,这李怀德厉害啊!
这才回去多久,就印出了油印版的,看来这次的机会碰的恰到好处。
李怀德肯定有这方面的诉求,所以才中午赶来,回去就让人做出了油印版本。
蘸着唾沫,柳爷翻开多少有些粘连的小册子,仔细的看过之后,才看向了自家的传承人。
“胜利,十页纸不多,算是最薄的医书了吧?
但这东西,会有传法之功的。”
因为誊写了一遍,书上的内容,柳爷还有印象,他刚刚看的不是内容,而是柳家传承的延续。
接过柳爷手里的小册子,李胜利翻看了一下,黏连的地方,墨迹稍微有些模糊,但影响不大。
李老爹送回来的这本,明显就是李怀德让自己审稿的,大致看了看,排版都是按照正规书籍来的。
正式刊印出书的时候,大概也就这十页纸了。
“柳爷,不是会有传法之功。
而是会传遍大江南北,我认为,以后,不论中西医,只要有志于骨伤一科的,都会看一下这本小册子。
柳家医脉的这次十页传法,想必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柳家医脉的。
这册正骨八法,更适合烧给老家。”
李胜利的说法,只是让柳爷略微有些诧异,他是柳家唯一的子嗣,自然也希望自家传承人说的是真的。
可坏就坏在他是柳家子嗣,真正的一家医脉的后人,中医传法那是要有技术含量的。
哪怕就是汤头歌诀,也不是一般医家、医脉可以整理出来的。
李胜利的正骨八法,充其量就是教人学会一二三四五,这个是学的不少。
可教个一二三,柳家就名扬天下了,这牛逼让他吹的,柳爷都有些心向往之了。
“呵呵,还是胜利有想法。”
当着李家父母的面,柳爷不好太离谱,跟两人一起的时候那样说话,就怕惹了李家父母不喜。
如今李胜利是需要跪求的传承人,万一得罪了人家父母,丢了传承人,柳爷回去非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你这老头,眼皮子太浅……”
柳爷收住了自己的脾气,可这两天做事顺利的李胜利,却有些得意忘形。
结果,自然就乐极生悲了,韩金的一个大脖溜子,就砸的他眼冒金星。
“混账东西,怎么跟柳爷说话呢?”
因为最近做了不少事,觉得不会再挨打的李胜利,有些诧异的看了老娘一眼。
看到老妈渐渐竖起的眉毛,李胜利立马就分清了大小王,当即就服了软。
“妈,说秃噜嘴了。
柳爷,咱们爷俩聊聊?”
有些话,李胜利也不想说给父母听,已过中年的父母还是有局限的,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说了未必是好事。
尤其是风雨将至,未来的十年对父母二人就是停滞的十年,知道的太多,反而会破坏原本平静的生活。
“别做那一瓶不满半瓶逛荡的货,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柳爷在四九城待了这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不如你一个毛头小子了?
眼皮子浅?
我看是你翘尾巴了,人狂天收,你才十七,做事要沉稳方能成大器。”
被认为见识有些浅薄的老妈点了一下,李胜利也有点幡然醒悟的意思。
他的狂是怎么来的,李胜利心里很清楚,不是因为洼里的卖估衣,也不是因为轧钢厂的十页传法。
而是因为他打压住了谢公子,如今四九城的顶流势力,也奈何不了他,才是他狂的原因。
现在的大院,也就是看上去凶猛,跟以后比,那是有云泥之别的。
如今子弟们手里有权无势,将来巩固他们权力的势力,却在李胜利的手里掌握着。
一个肖虎,就是一股势力,山神爷肖老虎,眼中有戾气,心中无敬畏。
无论是子弟还是他们的家长,他都是敢下手的。
作为柳家医脉子嗣的柳爷,也是李胜利的依靠之一。
别看这老货已经老迈了,就跟在他家里说的一样,弄剂药,他就可以害人,有了李胜利在侧,稍微建议一下,他可以害很多人。
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李胜利口中医者不以药害人的说法,他自己都不信。
人都要死了,能坚持原则的可不多,就跟他给肖虎说的一样,规则是用来打破的。
老娘的提点,让他看到了自己猖狂的原因,也看清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虽说肖虎随时能用,但用了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人家办他,他会报复。
肖虎办了人家,人家一样会报复的,他也一样挡不住。
“妈,我知道错了。
柳爷,上面有个626指示,专门指引年轻人下乡从医的,我去洼里就是按照这个指示来的。
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说句不好听的,屁都不懂,行医,前期他们得害不少人呢!
咱们的十页法书,对这些狗屁不懂的青年人而言,不正是入门、立足之基吗?
正骨,再怎么说,也很少害命,复位不对,患者难免惨叫、暴怒,甚至于殴打医者。
通过正骨八法,可以让很多年轻人,认识到庸医害人的后果。
我们医脉的法书,不仅是在传法,还是在给这些年轻人敲响警钟。
让他们知道,在医界,庸医害人有罪,不学无术者有罪!
即便此时名声不显,但我柳氏医脉此举,经得起大潮的冲刷,以后必将是柳家传承的闪光点!”
被老妈点醒,李胜利也没跟柳爷私下聊,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对于正骨八法的预期。
小册子虽说只有十页,但可以作为许多下乡年轻人的依靠。
而且也能成为他们行医途中的戒尺,伤患们的反应,也会时刻敲打着这些年轻人不断精进。
“胜利,我柳氏一脉,能遇上你这个传承人,实乃三生有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