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锅里翻滚的白色羊肠,李胜利也在想着以后的饮食。
最近能吃饱了,饿掉的力气也在慢慢回升,虽说极限并不高,但总好过手无缚鸡之力。
猪肉有肉票,倒是偶尔能买上一斤半斤的,但牛羊肉就别想了,不等李家人分到票,肉早就没了。
想要补充身体所需,兔子、野鸡是不错,可洼里赵家,也不是大户人家,天天造这些,就好说不好听了。
马店集,赵家嫂子马凤兰的本家兄弟,赵有方等人的表舅,倒是个很好的路子。
这次救了他,结了善缘,说不准可以弄一条,长期供应头蹄下水的渠道。
想到这里,李胜利也有了在洼里弄一处房子的想法,总住在赵家,时间长了,会影响两家之间的情义。
往蜂窝煤炉里添了两次柴火,抠了一次炉灰,老妈韩金,就带着喜气回到了家里。
“柴火不钱?往里怼这么多?”
进了家门,见柴火用的多了,韩金这边直接就收了脸上的喜色,扬声就训斥起了大儿子。
用蜂窝煤炉烧柴,本就烧的快,填的多了烧的更快,柴火需要钱,涉及到浪费钱,韩金能有好话才怪。
看着脚前的柴灰,李胜利果断的没做辩解,只是讪讪的笑了一下。
“居委会主任赵三妮,这次倒是好说话,留了咱们家三十块钱,说是多退少补,大门也一块给弄了。
街道那边改房契的事,她也应了,这主意出的算不错。”
计较完几厘钱的柴火,韩金全然不心疼放在居委会的三十块钱,也罕有的夸了李胜利一嘴。
“主要还是老妈你飒爽利落。
这事要盯上,越快越好,也别管冬天不好干泥瓦活了,让赵主任买水泥砌墙。”
见老妈的气色不错,李胜利依旧小拍一记,才说了自己的想法。
“听你的,锅里你放东西了?
怎么味不对?”
点头认可了大儿子的说法,韩金也没心疼水泥,无非是自己的房子,用好东西不心疼。
屋里的羊膻味小了,也引起了她的注意,怕大儿子坏了一锅好肉,韩金的眉毛又竖了起来。
“放了包药材,补气的。”
看着喜怒无常的老妈,李胜利赶忙起身让出座位,以后没事儿,还是要少跟老韩说话,这脾气太差了。
“别大手大脚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给了儿子告诫,韩金上前看了看锅里的羊杂,见药材味道不是很大,这才安心的坐下。
韩金看锅,李胜利看书,等到下午下班的时间,他就放下手里的医书,拎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门房那边。
三面带窗的门房有些阴冷,将东西摆好之后,李胜利特意把外门留了缝。
免得开门的不是李老爹,让人闯了对面闫家老大的门,闫老大媳妇于丽还没工作,万一在家,让人闯了门,就说不清楚了。
李胜利刚收拾好屋里,一只黑色鞋就顶开了屋门。
“呦……胜利,这是要在院里开馆啊?”
四合院里,这么浑不吝的,除了傻柱没别人,这货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货,忘了上次怎么躺地下的了。
“柱哥,回来挺早啊,带什么好吃的了?
赶紧去孝敬秦寡妇呗……”
李胜利没有直呼傻柱,算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但对闯门的傻柱也没什么好话。
听到李胜利的调侃,傻柱的脸上仅是一僵,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转圈瞅了瞅屋里的摆设,家具什么的都是旧的,不怎么起眼,倒是小画案上摆的东西,勾起了傻柱的兴趣。
“成啊!
过年走亲戚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啧……
羊肠子不赖,酒一般,供销社里八毛钱不要票的,杀口还成喝完了头疼……”
见傻柱很自来熟的上去拈起一块羊肠丢进嘴里,嚼了几口又喝了一杯酒,还给做出了评价。
李胜利也不厌烦,只是微笑着点头,割点熟食、备上烧酒,本就是待客之道。
傻柱虽说浑不吝,但进门是客,没必要恶声恶气。
这货虽说被秦寡妇黏上了,但也是四合院里的一霸,两者之间谁想占谁便宜还不好说呢。
只不过这孙子有娘生没爹养,家传的厨艺是学了,心机手段没学会,所以才被秦寡妇给吃死了。
如果傻柱能有许大茂一半的奸诈,就该着秦寡妇一家倒霉了。
当然心术有缺的傻柱,对一大爷易忠海而言,是最好的养老人选。
如果傻柱跟许大茂一样浑身是眼儿,只怕老易该被啃老了。
“柱哥,坐会儿?
待会儿我爸带厂里几个工友过来看腰,一块说说话。”
大院杂居,多少还讲几分邻里情,虽说家里的老妈算是四邻不招的,但李老爹毕竟在轧钢厂上班。
院里又多是轧钢厂的工人,即便骨子里不想亲近,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下的。
“我说呢!
这过年的好货都备下了。
得嘞,羊肠配牛肚,就是好酒肴儿。
今晚就在伱这喝了……”
听到李胜利说看腰,傻柱又是一僵,但还是不怎么在意,直接将自己网兜里的饭盒,放在了小画案上。
打开一个,里面满满当当,一半是辣炒牛肚,一半应该是烩牛筋之类。
“柱哥,这可是好菜,你还是拿回家自己吃吧。”
吃光棍、搂绝户,李胜利还没那么下作,对于浑不吝的傻柱,他也没什么恶感。
心术不全的傻柱,虽说不在好人数里,但也不完全算是个坏人。
吃他带回来的饭盒,让院里人知道了,绝对没好话,李家跟贾家、何家不一样,是健全的家庭。
跟光棍凑的太近,也与李胜利的初衷不符,这是给李老爹拉威望的营生,不好掺杂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说什么呢?
这叫相请不如偶遇。
哎……一大爷,您留步。
胜利这儿备了酒,待会儿有厂里的人过来看腰,一块喝两口,聊聊天?”
说着话,也没耽误傻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活相对简洁的一大爷,刚进门廊,就被他喊住了。
老易来了,饭盒的事儿就两说了,李胜利冲着老易一笑,那边自然也就开了口。
“胜利在啊!
我也听说了,你爸的腰好了,家里负担也就轻了。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错。”
在院里一直端着的易忠海,可没傻柱那么浑,直接就闯门,而是站在门廊里,跟李胜利打起了招呼。
“一大爷,谢您夸奖,进屋坐坐,喝上一口?”
跟对待傻柱一样,对老易,李胜利也保持了该有的礼貌。
至于老易心里怎么想,那是人家的事儿,总不能逼着人家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易师傅来了,进屋坐,再站着就堵上门廊了。”
易忠海对于心有城府的李胜利不怎么待见,心眼多的人不好管理,无论是在厂里还是在院里,都一样。
刚想婉拒李胜利的邀请,李老爹这边带着几个工友就顶在了他身后。
“小李回来了,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能顶门立户了。
这还自学了手艺,我这腰一到了刮风下雨的时候,也紧绷绷的,待会儿让胜利也给我瞧瞧。”
跟李老爹打了招呼,跟他身后的工友点了头,八级大工匠的矜持,老易也端的很稳。
同时也不忘在人前展露院里的和谐,将自己祭到了李胜利的手里。
听了易忠海的夸赞,李老爹这边也面带喜气,扶腰托臂,将老易请进了屋里。
在轧钢厂,真正有威望的不是厂长、车间主任,而是易忠海这种大工匠。
只要人性差不离,全厂上下都要敬重有加的。
进屋之后,老易扫了一下,没坐罗汉床,而是坐在了上首的官帽椅上,心里的算盘还是精准的。
“各位叔叔大爷,先坐一坐,喝一杯。
刚刚何师傅又给加了牛筋牛肚,有肴有酒正好先解解乏。
酒能通经络、活气血,是现成的一味好药。”
有了傻柱裹乱,临时医馆也变成了酒馆,不管新老,多半工人都好喝一口。
李胜利顺势而为,将放在竹篮里的茶杯、小碗一一摆在了小画案上,并将进口的阿尔巴尼亚香烟打开,做了伺候酒局的小厮。
至于用茶杯、小碗当酒杯,也是没办法的,现在的普通家庭,也不会准备宴客的餐具。
除了这些小的家什,李家只剩海碗了,这也不是水浒,而且酒坛里装的是烧酒,用海碗喝烧酒,只怕会喝死几个。
伺候酒局,李胜利没什么经验,但也没办法,论起辈分,除了一个傻柱,他是最小的。
傻柱这货还挂着食堂大师傅的光环,比来比去也得自己来伺候酒局。
这时节,别说是有羊肠、牛肚这样的酒肴,只要有酒,就是有根生锈的钉子舔两下,也能让人喝高。
“你是小孩,喝酒喝的少了,还是我来倒吧!”
接了李胜利递来的烟卷,见他倒酒不怎么利落,傻柱算是眼色不错,伸手就接过了十斤的酒坛。
有酒、有肉、有烟卷,跟着李老爹回来的轧钢厂工友,自然客随主便,一一落座就喝了起来。
对于疗伤变酒局,李老爹这边乐见其成。
如今的生活虽说简单,可也不轻松,多少还带着点压抑的味道。
工友、师傅能凑在一起喝酒,即便喝的是自己家的酒,李老爹也是满心欢喜的。
一杯酒下肚,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李老爹脸上很快就带了红光。
有了傻柱这个大茶壶在,同样下班的二大爷、三大爷也被拉进了酒局之中。
对于酒局,李胜利一样浑不在意,无论是帮着工友治伤,还是凑现在的酒局。
无非是给李老爹刷一刷存在感,结果既然相同,方式就无所谓了。
推让之下,李胜利这个小辈,也没被挡在酒局之外,老易做主傻柱斟酒,他手里也多了一个小碗。
空口抿了一点碗里的散酒,李胜利的眉头一皱,傻柱这货嘴还挺刁,散娄子的味道还真不咋样。
到了嘴里的酒,辛辣苦涩,弄不好也得五六十度,虽说口感不怎么样,但酒糟的味道还在,不是勾兑的酒精酒。
想了一下之后,李胜利也就释然了,现在的着力点都在重工业上,工业化产的酒精即便有,也不会拿来勾兑成酒的。
因为筷子拿的少了,喝酒的人就直接动了手,虽说家家都不怎么见荤腥,但拿酒肴的时候,人人都很克制。
一口羊肠,怎么也得凑合一杯酒下肚的。
李胜利也学着他们,捡了一块羊肠,想要压压嘴里的辛涩酒气。
只是入口之后,羊肠比家里的咸菜都咸,也不知道老妈是怕坏还是怕口淡了,被一下子吃完。
就这咸度,一口羊肠下三杯酒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