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李胜利的承诺,喜笑颜开的赵彩霞,就要出门去找柳爷,却被李胜利拦了一下。
“眼泪擦干净了,帮我抖抖被褥再出去。
以后少跟我擦来擦去的,你是姑娘,以后还要嫁人的。
如果学了医还私心杂念不老少,你看我抽不抽你就完了。”
让刚刚还梨带雨的赵彩霞缓了一下,帮着他跟柳爷整理了一下铺盖。
李胜利这才让擦了泪痕的赵彩霞出屋,不然哭的梨带雨,海爷那边只怕要误会。
在铺盖底下,丢了点得自同仁堂的百条根,也就是百部的根系,这东西有驱虫的效果。
除了百条根,李胜利还在床铺效。
收拾完了这些,李胜利开始整理自己的药箱,并从带来的药剂里,拿出了十一包已经分好的四君子汤。
有了刚刚赵彩霞那一节,今天还是出去义诊为妙,免得弄的不清不楚,在赵家院里不好见人。
这边,李胜利在收拾药箱、药材,出门的赵彩霞,却被蹲在墙角的两个老货看了又看。
“柳爷,小叔让我给您做个坎肩,您的衣料在哪?”
被盯得有些发慌,赵彩霞只能借着做坎肩的营生,来遮挡一下自己的羞怯。
“大小子刚给搭在院子里,那大衣不错,洋人进口的呢子做的,里面是换了厚毛的猞猁皮。
给柳爷还有你爷,一人做一件穿在外面的坎肩,肩膀袖口,用大衣兜里的绸子包了,冬天的时候,风吹不透。
丫头,柳爷睡的死,躺下就着,不耽误你找胜利办事,小伙子嘛,还有不好女人的?”
赵彩霞问起猞猁皮的大衣,柳爷就知道李胜利的安排了。
说完了坎肩,柳爷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看着面红耳赤跑掉的赵彩霞,柳爷只是微微一乐。
“你这老东西,后面的话说的可不中听。
你让她半夜钻胜利的被窝,弄出了孩子,我们老赵家的脸面就没了。”
对于柳爷后面有些无耻的话,海爷这边反应不大,就怕弄出了孩子,有辱老赵家门楣。
“老哥哥,我也是为你家好,兄弟子侄,也赶不上一个吹枕头风的丫鬟、小妾。
要是你这孙女,能一生不嫁,跟招个孙女婿有什么区别?
有孩子?
咱是医家,让她有才能有,不让她有她就不能有。”
维护赵家的关系,找好未来的方向,柳爷这个柳家子嗣,都已经为李胜利这个传承人,想的差不多了。
医家是个劳心不劳力的营生,起手踮脚还是该有人照顾的。
他要是能有个老妈子照应,也不至于腿上聚筋了,但不聚筋,可能就遇不上李胜利了。
“这话倒是中听,只怕将来给胜利惹闲话啊……”
摸了摸嘴上杂乱的胡茬,海爷这边倒是不怎么在乎孙女赵彩霞,反而更在意李胜利的名声。
“这就得你老哥好好管教了,自家的孙女不肖,惹出来闲话,可是你们家自己的篓子。
胜利这个小伙子,为人处世滴水不漏,能传出什么闲话?”
留了一句让海爷沉思的话,柳爷背起药箱拄着楠竹枪杆,就要进厢房,却正好被出门的李胜利顶了出来。
“柳爷,您也急着上工?”
见柳爷一样背起了药箱,李胜利还以为是心意相通,这老货倒是有眼力界。
“唉……
老了老了,反倒不安生了,走吧……”
见柳爷有些不情不愿,李胜利斜瞥了他一眼,看来刚刚是自作多情了。
“不是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嘛?
咱们游医更要懂规矩,医不叩门,村里讲究多、规矩大,犯了这条容易挨揍。
送药不着急,让他们自己找来,这次不是复脉,就不要派人去叫了。
万一是个小伙子,正巧到了婚配的年纪,你让人请来喝药,如果被女方嫌弃了,岂不是坏人姻缘?”
听到柳爷一本正经的解释,李胜利点了点头,这话倒是在理。
别自己的一厢情愿,换来了对方的横眉冷对,又是义诊又是舍药,结果如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赞同了柳爷的说法,两人一路背着药箱,拄着枪杆到了洼里村部。
看到围坐在临时医务室的老头、老太,李胜利有些步入冷漠的心稍微一暖。
不为别的,只为这些老头、老太手里的布兜子。
“小神医来了,上次走也不打个招呼,这次你来了,我们先把东西放下,省的你不声不响的又走了。”
一个算是自来熟的老汉,见李胜利跟柳爷来了,先打了招呼,等李胜利开了医务室的门。
这些老头老太将东西放下之后,也不离开,借着地方又聊了起来。
不用柳爷点拨,李胜利也没做推让,众老头老太,带来的都是地瓜干、南瓜干、南瓜子之类。
这些算是聊表心意的玩意儿,推让就不实在了,扒拉了一下老头老太给的东西,见没有特别贵重的。
李胜利也就坦然接受了,将一兜南瓜子丢在柳爷面前,他这才对着老头老太们开了口。
“大爷、大娘们,这南瓜可是好东西,南瓜皮能补钙,多吃一些,骨强体壮。
南瓜子也是一味中药,归胃、大肠经,有驱虫之效,就跟张定国一样的病症,常吃一些南瓜子可以有效的驱虫。
一些大爷们的难题,多吃南瓜子也能改善。”
李胜利在做着中药科普,前面说的老头老太们只是随意听着,最后一句难题,倒是让众人竖起了耳朵。
“这玩意儿,还能起兴?”
刚刚最先打招呼的大爷,瞪圆了双眼看着柳爷面前的南瓜子,那是他带来的,如果能起兴可就扎心了。
听到大爷的问话,李胜利无奈以手扶额,这话一下就扯远了。
虽说路数差不多,但效力可就差的远了。
“不是那意思,大爷你想啥呢?
自己多大岁数没数啊?
这玩意儿治拉拉尿,起兴的那得是虎骨、苁蓉、枸杞子,跟南瓜子没啥关系。
再者,您都这岁数了,就别想有的没的了,您愿意,家里大娘可不定愿意的。
万一因为发了骚情,让大娘挠了,这伤我可不管治……”
李胜利也在试探着融入洼里生产队,刚刚一番话说完,疗效肉眼可见。
被他取笑的大爷,一脸的傲娇,其他老头老太,则是一个劲儿的起哄。
以前只是听说生产队的牲口棚,分配任务的时候是段子的始发地,没曾想大爷大妈们也一个样儿。
见自家的传承人,还擅于攀扯关系,段子用的也恰到好处,柳爷就在旁边悄悄磕起了南瓜子。
就在医务室里气氛融洽,老头老太一起闲扯淡的时候,一阵妇女的骂娘声,在村部门口响起。
伴着骂娘声,几个男人的声音也开始响起,显然村部门口的这些人,是把这里当做骂战的战场了。
“这又咋了?”
见几个老头老太在窗口张望了一下,就撇着嘴继续闲聊,连村里的瓜都不吃,李胜利有些好奇的问道。
“咱们村懒汉媳妇,也就是张定邦他娘,张家门里最不上道的媳妇,又把赵满屯家的给讹上了。
当年我就给我老哥哥说过,这娘们长的好看,无缘无故的投奔村里,多半不是啥好货。
这不,这才几年的功夫,我那老哥哥就生生被气死了,儿子也成了村里有名的懒汉。
好悬有个孙子,也让这娘们教的没出息了,一家三口窝在那一间半破土窑里,大队上就该把这一家子除名喽……”
刚刚还想着起兴的张家老汉,说起自家门里的龌龊事,也是丝毫情面不留,一下就给外面的娘们揭了老底。
说起了小的不孝顺,医务室里也是一时唏嘘声四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也该着赵满屯家的受讹诈,这一家子最近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大冬天的非要挖土鳖。
各家的墙角,最近可没少被赵满屯家的孩子们祸害。
也不知咋的,赵满屯的二儿子赵有喜,跟张定邦膈唧上了,去了张懒汉家挖土鳖。
那懒汉家能是好相与的?
说不准张懒汉一家,想着拿土窑换砖瓦房呢!”
一个洼里老太的话,让李胜利跟柳爷一起瞪了眼,这事还是他们撺掇的,根子出在了医务室这边。
“小子,这事儿有谱没谱?”
柳爷轻声开口,问的自然是赵满屯的伤势,恢复了一切好说,小神医之名犹在。
一旦赵满屯恢复不好,又在村子里制造了矛盾,那自家的传承人李胜利,只怕要受赵满屯家责难了。
“还是得看运气,我这还想着给赵满屯开一剂调血的汤药呢。
这事儿闹的……”
对于赵满屯的股骨前端骨折,李胜利这边有六七成的把握治好,毕竟赵满屯的伤处略微的靠下。
即便骨茬接的不准,只会让他留些残疾,多半不会瘫在炕上的。
“让他们闹吧,这事跟咱们没关系,看戏……”
听着门外一浪高过一浪的叫骂声,柳爷断了李胜利出去说和的想法。
村里的事,不是那么好处理的,谁知道这两家结了多大的仇?
弄不好细数一下,太爷爷那辈的旧账也得给翻出来晒晒,他们俩是洼里的外人,看热闹就挺好。
闻言,李胜利摇了摇头,算是应了柳爷的说法,然后起身到窗边看了一下。
赵满屯的几个儿子都在,对面是个多少还剩了几分颜色的妇女,倒是跟中院的秦寡妇有的一拼。
一群人的吵闹声,自然惊动了村部的人,但出来的还是会计张连福跟出纳王三昆,这俩好像就是村部的留守人员。
支书赵满奎跟妇女主任马凤兰,都没有出现,多半是带着村里人出工了。
“连山家的,这里是村部,不是你家炕头,嘴给我放干净点。
你敢在村部胡骂乱嚼,小心支书回来抽你……”
张连福作为本家,这个时候要站出来的,瞅着本家兄弟张连山家的媳妇,他只能拿出支书赵满奎做震慑了。
“咋?
他赵家人挖塌了我家房子,还不兴我家扬声了,这洼里村可不是赵家人说了算的。
这事不整明白了,我就去公社告状!”
张连山媳妇的话,让村会计张连福翻了个白眼,这一家人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这话是能在村部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