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
岳秾华回视他，半点不怯懦，可只有牵着她手的人才知道，面上看着倔强的小姑娘，手臂其实控制不住在颤抖。
她在害怕。
岳秾华确实害怕，可她却不能示弱。
她其实不那么讨厌萧厌的，甚至有些感激他。
若不是他，她现在的下场指不定是什么样呢，反正绝不会是国公府的少夫人，这般轻松富贵。
然而她真的不愿意再待在京城了。
她讨厌这个地方，她只想远远的离开，离开这里的所有人事物，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而对方的阻拦，让她无奈又无力。
她问他“除了这张脸还喜欢什么”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觉得，除了这张脸之外，她什么都没有了。
“二公子身世好、容貌佳，休了我之后，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
岳秾华渐渐收敛了脾气，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声音中莫名多了几许悲意：“你放过我好不好？”
耳边半天没有声音，就在岳秾华几乎心似的，风中似传来一声叹息：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
若真的放下，他又何至于此。
岳秾华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想要看他，结果却就听到少年笑了一声：“行了，这次赌约就算你赢好了。”
竟就这样将一场即将撕破脸的争吵打住了。
岳秾华愣愣地看着他，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在话本中，这人脾气极差，生杀予夺，残酷冷血。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对待她的刻意挑衅找茬时，他却又脾气好得让人无奈。
岳秾华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看着杀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萧厌，我们真的……”
“好了，就这样了，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该天黑了。”
少年懒懒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嘴中却还是轻松地道：
“我娘子可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娇人儿，我可舍不得让你住在这种地方受罪。”
“萧厌，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岳秾华被他拉着往外带，试图说话，可对方明显已经选择性耳聋了。
大门一推开，门后的陈竹就再也藏不住了：“好巧啊少爷、少夫人，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见到有外人在，岳秾华瞬间闭嘴，垂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裙摆，不知想什么。
萧厌也在看到他时，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冰冷锐利的仿佛有了实感。
少年脸上的笑容一僵，几乎立刻跳起来：“我这就去牵马车过来！少爷少夫人稍等！”
说完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等人一走，岳秾华才又开口：“萧厌，你可不可以……”
“叫夫君。”
少年声音有些沉，带着让人心头一紧的压迫感，岳秾华微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低头对她一笑，秀丽如春花的脸庞带着几分无辜委屈：
“我都已经主动认输了，娘子还不肯原谅我么？”
岳秾华被他的样子搞得镇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原谅你、什么？”
她有点懵，刚刚那一刻，面前这人带给她的感觉十分危险。
“当然是……”
萧厌抬手摩挲了一下少女微凉的手指，扫了一眼她打湿的裙摆：“让娘子吃了这些苦啊。”
于是等陈竹屁颠颠驾着马车赶回来时，就听到他家傲慢的少爷低下高贵的头颅，像只小奶狗似的在对着自家娘子撒娇道歉：
“我保证，以后再不会想出这样的‘蠢法子’了，娘子你便原谅我吧。”
不光是他，连被“道歉”的少女都明显愣住了。
岳秾华咬咬唇，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不要这样……”好奇怪啊。
就好像看到大尾巴狼在装狗，让她别扭又紧张。
“那娘子原谅我了、？”
少年笑起来，好看得炫目。
岳秾华不想说话丶，可是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已经清楚，今日的“和离”又失败了。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不再说话，只是从少年掌心抽回了自己的手，脊背挺直地往马车走去。
陈竹呆在原地，他家少爷都这样卑微示弱了，少夫人还能如此稳得住。
真是……厉害啊！
带着难以言喻的敬佩心思，岳秾华过来时，他十分积极地下马伺候：“少夫人您慢点，踩着点，我扶您少去……”
他谄媚的像只像极了一条舔狗。
岳秾华分了一点目光给这奇怪的少年，隐约记起，似乎从认识开始，他便跟在萧厌身边了。
连这种“丢人”的场面都被看到了，他果然是萧厌的心腹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进入了车中。
陈竹刚刚站直身子，就看到自家少爷快步走过来，刚要伺候：“少爷您……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狠狠踹了一脚，他痛得差点当场去世！
不是，他被媳妇嫌弃，关他一个驾马车的什么事？
迁怒！
这妥妥的迁怒啊！
陈竹心中骂骂咧咧，然后在车帘放下的同时，利索地从地上爬去了：
“驾”
岳秾华进了马车便闭着眼睛不想理人，听到萧厌进来也不搭理。
直到察觉裙摆被轻轻撩起，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对方的眼神吃惊、震惊、指责，像看一个登徒子。
萧登徒子厌动作一顿：“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想帮你换一条裙子而已。这样穿着会着凉的。”
岳秾华这才注意到少年手边竟然还放着一条茜色襦裙。
她无意识拧眉，拒绝：“不用，回去再换。”
即便是拒绝，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听着很是好听。
“可是……”
落在细白小腿上的滚烫手掌却没有移开：“我们这一趟还要去拜见舅舅舅母，娘子这样‘衣衫不整’的去，我是没问题，就是怕你会哭。”
怎么哭？
当然是好面子的大小姐被气哭啊。
看到少年眼底的揶揄，岳秾华原本还算平静高冷的表情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恼怒——
这人还真是，吃准了她！
“哼！”
终于，还是没忍住的，她对她哼了一声。
然后没过多久，还在马车里就传来引人遐想的声音：
“不要你帮……”
“拿出去……呀，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