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传来一声冷笑,云枝回头就看到小姐往府邸走去的身影。
回过神忙追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小姐的眼神有点凶。
“哟,我们家大小姐终于回来了。”
岳秾华一回到侯府就被“请”去了花厅。
二房夫人吴氏坐在主座上,身上穿着芙蓉缠枝绫罗裙,满头珠翠,或许因最近一直为父子二人欠的赌债发愁,脸上虽上了厚厚的珠粉,却掩不住憔悴沧桑的味道。
原本满脸烦躁的她一见到岳秾华回来,就好像老鹰见了兔子,瞬间斗志昂扬:
“不对,你已经不是大小姐了,只是个鸠占鹊巢的贫贱农女而已。可怜我们老夫人十多年的精心教养,结果养了个冒牌货,现在人还病着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把我的梅姐儿送过去……”
“就是说啊,祖母也不知怎么想的,宁愿养我这个冒牌货,也不肯养二房的亲孙女儿,也不知看不上堂姐呢,还是看不上堂姐她亲娘?”
岳秾华不紧不慢地接过吴氏的话,脸上非但没有如吴氏所想般伤心难过,反而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二叔母……不对,二夫人要不要先反省一下?”
“你个贱人!”吴氏瞬间黑脸,演不下去了:“来人,去给我抽这个目无尊长的贱人!”
说完这句话吴氏瞬间爽了,以往你是侯府众星拱月的大小姐,我要捧着你哄着你,现在你就是个卑贱的冒牌货,弄死你也没人撑腰!
岳秾华站在原地没动,眼底泄出一点冷光,不怒自威:“祖父祖母尚没有剥夺我的身份,我倒想看看谁看动我。”
一句话,让吴氏身边要上前的婢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是了,只要一日没对外公布,岳秾华就还是侯府名义上的大小姐。
大小姐多年来受宠是有目共睹的,下人们不是主子,不敢赌那一点可能。
“干嘛啊干嘛啊,你们听不懂我的话吗?给我上去抽她!抽她的脸!”
吴氏气得跳脚,恨不得亲自上去动手。
岳秾华冷眼一抬:“主子脑子不清楚,你们也傻了?还不过去劝劝她,让她冷静一点。”
她的话让下人如梦初醒,下意识就过去按住吴氏的手,没一个意识到的反客为主,纷纷劝道:
“夫人,别激动,她不值得您亲自动手的。万一被老夫人知道了,心疼她怎么办?”
“就是就是,她就是个冒牌货,猖狂不了几天的!”
吴氏气得要死:“放开,放开我!我抽死她!”
她越激动,婢女手抓得越紧,生怕她真的过去抽岳秾华。
谁让以前夫人在大小姐手上吃的亏太多了,婢女们都快条件反射了。
岳秾华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吴氏无能狂怒的模样,心底终于舒服点了,才又开口:
“二夫人与其在这里找我麻烦,不如先为二老爷准备好大夫。”
吴氏动作一顿,狐疑道:“什么意思?”
岳秾华:“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听说二老爷在外面欠了太多钱,有人想打断他的腿。”
“你放屁!打断你的腿还差不……”吴氏“多”字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打断:
“二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二老爷他在外面摔断腿了!”
花厅里一瞬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岳秾华。
岳秾华自己也愣了一下,但还是装作一副模样高深莫测的模样:“看吧,我没骗你吧。”
一句话,让下人们心中的敬畏更深了几分。
不愧是大小姐,永远这么厉害!
“二夫人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岳秾华轻飘飘地说完,转身不带走一片云彩。
果然,身后很快吵闹起来,光听见二夫人尖叫的声音:“什么摔断腿?他是不是又去赌了?是不是又去了?……”
一出门,岳秾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之前为什么就那么愚蠢,相信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拯救这早就烂到骨子里的侯府呢?
呵,蠢货。
她轻笑一声,勾起一抹冷笑。
也许真的能救,但绝不是她这个炮灰女配。
岳秾华抬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一旁的云枝没忍住小声道:“小姐,二老爷的腿不会真是……”
少女一个眼神过去,云枝低头,闭嘴。
可岳秾华的心却没有平静,她想到离开前的那一幕——
交易结束,她推门准备离开,身后的少年却忽然开口:
“今日心情不错,若是小姐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小爷可以帮帮你。”
她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开口就来了句:“可以啊。如果二公子有空的话,不如替我打断二叔的腿吧。”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
她也笑起来:“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她当时真是开玩笑的,但对方有没有当真就这不知道了。
如果真是他做的……这二公子,人还怪好的咧。
岳秾华忽然笑了一下,心情莫名好起来了。
“说吧,她让那丫头去做什么了?”
岳秾华不知道的是,还是那间客房,她离开后,该走的另一个人却没有走。
萧厌垂眸饮酒,落下笑容后那张如画脸庞,冷艳恣睢,危险逼人。
想到刚刚查到的消息,地上跪着戎服青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回少主,那小丫头去了无仙楼,花重金请了打手在三日后抢亲。”
“抢亲?”
“是。抢的是从永安侯府送亲的轿子。”
“砰”一声,酒杯被重重放在了铺着锦绣云纹桌布的桌面上。
房间中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冷了下来,手下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有种下一刻就要没命的错觉。
过了不知多久,头顶终于响起一道森冷阴戾的笑声:“呵,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