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月看着眼前的姑娘自然的跟她打招呼寒暄,不禁有些惊讶。
刚刚她可是有看到这姑娘旁边的两位夫人看着她的方向与她低声交谈的样子,当时肯定是在说她的情况。
满以为这又会是一个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孩子,她对此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呢?现实逼得她小小年纪不得不担起管家的重任,不然他们母子女三人早就被那些妾室生吞活剥了。
别人她有偏见,不与她交往,她不是不在意,只是无法左右别人的思想,又不想也不能改变自己,那就只好变得特立独行了。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就替母亲管着家,把父亲的妾室治的死死的,这样的闺阁女子,在那些有儿子的夫人们眼中褒贬不一,当然,褒的少贬的多。
作为婆婆,大都不想要一个厉害的儿媳妇儿,毕竟谁愿意早早的就让出好不容易到手的管家权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自己管不了家,或者是把家管的一塌糊涂的夫人打上她的主意。
想让她嫁过去帮衬一二,怎么说管家权给自己的儿媳妇也比给外人强。
只是那种人家都是乱的很的,那家儿子也不会好到哪去,她又不是不知事小姑娘,怎么可能把自己嫁到那种人家。
那些人都被她巧妙的躲过去了,那些夫人们从她及笄之后就开始行动了,也有人跑到她家跟她母亲提起的。
以为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行了,她就是主意再大也得听从。
只是她们打错主意了,现在母亲对她的当家做主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做她的主,不管什么事都会下意识先问问她。
所以那些夫人们忙活了半天,只落得母亲一句,要问女儿的意见。
问她的意见,那当然是拒绝,所以那些夫人算是无功而返。
只是这样一来,那些被拒绝的夫人们就对她没有好话了,在外面宣传她眼光高,她的名声自然而然的就更加不好了。
以前都是说她太过厉害,没有女子的柔顺,现在是还加上了想要攀高枝,眼光挑剔,所以一些同龄的小姑娘更不会跟她亲近了。
刚刚她之所以与倾妍坐在一起,也是因为大家都与关系好的人坐在了一起,只有这里有空位了。
她坐在哪里都无所谓,就是怕这个第一次来参加宴会的姑娘不乐意。
她都已经做好了不被人理会的心理准备了,想着默默吃完这顿饭,听听看有没有新消息就离开,没想到对方会主动跟她打招呼。
之前倾妍在那里说祁年村的事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听了些,不过因为她来的较晚,所以只听了后半段儿,并不知道倾妍是自己出门游历的。
还以为她是跟着家里人一起遇到的,也就当一个趣闻听了一下而已。
要是她听全了,知道倾妍小小年纪就独自出门游历,也就会知道这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甚至比她还要惊世骇俗。
毕竟她虽说是有些早熟,八岁就开始管家,也是管自家后宅,没有离开那一亩三分地。
这位可是满天下游历,还是独自一人,不但逃过荒遇到过杀手,进过诡异的村落,不害怕不说,竟然还能参与其中不可谓不强悍。
这还是倾妍没说,她和丑丑杀那些杀手和清风镇出来的十几个土匪的事迹呢,不然非得把这些夫人小姐们吓坏了不可。
……
今天这说是宴会,其实也没有几个热菜,除了羊肉锅子是主菜,大家热热乎乎的吃了些,其他多是一些卤味儿熟食和点心一类的,大概填填肚子就行,主要还是为了聚一聚,聊聊天互通有无。
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想在对方身上套套消息,还有就是拉进一些关系,毕竟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有时候枕头风比上司的命令还有用。
众人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换了一个位置让下人们收拾餐桌。
这次没有像刚里的时候那样,一个一个小团体的坐在一起,而是大家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一些小姑娘也不顾王清月在这了,都跑到了倾妍这边,想听她继续说之前的见闻。
倾妍只好说起了跟杨家坪众人在路上的事,一直说到到了邯城那边。
当然,她说这是她“母亲”十几年前遇到的,不然就算这帮小姐没出过门,她们家中可是有人做官的,万一有对这些很敏感的,说不好就有麻烦。
这邯城和兴唐府都是十几年前的叫法,现在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所以最好是推到“母亲”说上。
后边的事倾妍本来不想说的,结果倒是勾起薛欢儿的记忆了,直接就从邯城接起了,说起了她之后护送她们娘仨的事。
也就是他们从邯城到兴唐府一路上的事儿,毕竟她也有参与,而且记得很清楚。
当然,他们娘仨之前那些事没有提,只说是她父亲去世了,兄妹只能跟母亲回娘家,因为那时候世道正乱,是倾妍小姨一路护送他们回去的。
路上不但遇到了大雨,进破庙躲雨又遇到了逃兵荒的村民,还遇到了追杀人的杀手!
听的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姐惊呼连连,倾妍发现这人比她还会遣词用句,更适合说书这个行当。
她假装薛欢儿说的有她不知道的,像第一次听到一样跟着一起惊呼。
其实有些她确实不知道,毕竟视角不一样嘛,当时她出去打那杀手了,肯定注意不到破庙里头的事。
所以薛欢儿说的是以她的视角,在破庙里头所看到的情形。
这可是把倾妍吹的几乎天下无敌了一样,说是背影特别的英姿飒爽,为了保护他们这些无辜的人,悍然出手,一刀一个杀手,把那些杀手杀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还留下了所有的马匹……
当然这个后边儿的事了,在破庙那里她只留下了一匹,也就是大熊。后来在路上又追来才又得了十匹。
这个情形是薛欢儿自行猜测的,毕竟那时候倾妍是自己过去解决的,并没有带着他们。
这下连王清月也忍不住满脸的惊叹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奇女子!武功高强到可以以一敌十甚至二十,还能把那些人都打败,真的太给她们女子长脸了!
她们这边说起这些事儿,那边那些唠家长里短,说些城里面大家都知道的公开秘密的夫人们也都凑了过来,听的津津有味的。
倾妍看着这情况,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说跟着来见世面,看看这古代官家夫人们聚会是个什么样的。
没想到到最后变成了她和薛欢儿的主场,感觉她们就是来讲故事当说书先生的。
当然,这样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快速的融入了这些夫人小姐的群中,和这些夫人小姐快速的熟悉了起来。
几个年龄较小的还不停的拉着倾妍问问题,问外面是什么样的,问她会不会武功。
知道她真的会之后,兴奋的不行,吵着撒娇着让她演示一遍。
还把她硬是拉到院子里,非要让她比划几下看看。
几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倾妍还真有点儿遭不住,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那万象拳法也不是白学的,她爸爸后来还在里面融汇了许多别的武术宗派的经典招式,打起来更加精彩好看。
倾妍把外面的披风脱了递给一旁的丫鬟,这是刚刚出门的时候丫鬟给披上的,屋里屋外的温差大,怕她们受寒。
除了披风,倾妍还拆下来两个容易掉的步摇,试了试发髻还算结实,这才比划了起来。
虽然,拳法多数动作都在上身,下盘只要稳就行了。
而且她本身学的就是女子打的拳法,比较阴柔,没有男子那种大开大合的感觉,却也因为她的巨力,打的拳风阵阵,很是唬人。
等她一套动作打下来刚刚收势,在场众人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了起来,弄得倾妍差点让丑丑给她拿个铜锣出来收钱。
这场景太像街头打把势卖艺的了,还好众人眼里都是赤裸裸的赞赏,不然她都要尴尬了。
几个年龄小姐又跑过来拉住她,非要拜她为师跟她学武,也想变成武林高手,出门自己游历。
这话一出,还不等倾妍回话,吓得她们的娘亲就赶紧给拉了回去,还一个劲的朝着倾妍使眼色,让她赶紧拒绝。
倾妍当然不会答应她们,倒不是说因为这些夫人或这拳法不能外传,而是她们没有被灵泉改造过身体,这拳法就算是教给她们,她们也学不出什么。
再一个更怕她们学个半吊子,就以为很厉害了,真跑出去游历,那可就坏了。
宋朝刚开始的时候,对女子的束缚并不那么大,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
可若是独自一人出门,也确实危险,不光是会遇到土匪,还可能遇到拐子,和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有的人本来不是坏人,可当他“她”看到一个单身女子在外行走,保不齐就会起坏心,所以还是不要教最好。
当然不能直说,倾妍委婉的道:“我家这拳法不是那种速成的,我从三四岁就开始练习扎马步,每天身上绑着十几斤的沙袋走路,大了以后更是绑几十斤,这才一点一点的练出了内力。
你们年纪已经有些大了,这时候学根本学不好,还有可能会伤到身子。”
闻言几个小丫头都有点垂头丧气的,蔫蔫的回到了各自母亲身边寻求安慰。
王清月倒是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把倾妍拉到一边,眼睛亮晶晶的道:“珩玥,你有内力,是话本子上可以翻江倒海,开山劈石那种内力吗?”
倾妍摇头,“那肯定不是,翻江倒海开山劈石那不是内力,那是神力,只有神仙才能做到。
我这内力也就是力气大了些,小块儿的石头倒是可以把它劈开,用的也是寸劲,大了就不行了。”
王清月眼睛更亮了,“那也很厉害了呀,我们这普通人别说劈石头了,就是劈木头也劈不动啊,你可真厉害,原来真的有这种功夫啊!
唉~真可惜,我要是早遇到你就好了,我也想要练成一身武功,那就谁都不怕了,谁不服直接把他打趴下!
不必像现在,还要跟他们不停的斡旋,阴谋阳谋的换着来,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满心算计,让人厌恶。”
倾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等你把你家弟弟培养起来就好了。
你不能光靠自己,自己扛着,亲人立不起来是没有用的,要尽量让你母亲和你弟弟他们也立起来才行,不然光靠你一个人撑着,岂不是要累死。
而且你也没有三头六臂,不能时刻盯着他们,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一旦你嫁出去了,家里怎么办?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你娘如果实在是立不起来,就让你弟弟赶紧顶上,你弟弟毕竟是家里的嫡子,你父亲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只要你弟弟立起来,以后你也轻松的多。”
王清月点头,“我知道,我也试过,我娘那个人,怎么说呢?就是给她再大的靠山,她也硬气不起来。
她性格就是那样,谁说的都听,根本不会反抗和拒绝,不光是对我父亲和那些妾室,就是家里仆人的话,她也不会反驳。
我弟弟还好,与我的性格很像,都有些要强,只是他年纪太小了,比我小了八岁,今年才刚七岁而已,自立的话,怎么也要再过几年才行。
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及笄了,就算是能拖个一两年不成婚,也不可能拖到他成年,这才是我最烦恼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到了倾妍高强的武力值,让她特别有安全感,王清月自然而然的就把这些话对她说了。
其实这样这样的话,对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来说,有些交浅言深。
不过她想说给倾妍听,因为这些话没办法说给别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