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这娃又给咱们送了这些吃的来。”陆老太太抹着眼泪说。
团结大队的人不错,他们来了这些天了,一次都没有被人丢烂菜叶子啥的。
虽然大部分的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是不理不睬,甚至还有一些人会不自觉地稍微离远一点。
但对于两个被人歧视,这几年无缘无故被人丢烂菜叶子丢石头,甚至随意吐口水辱骂的人来说,不理已经值得感谢。
加上从到了团结大队,韩七月偷偷送好吃好喝的过来,他们不只是能吃饱,每天都能吃到有营养的白面和白面,甚至还有鸡蛋和肉,身体现在都比之前好了很多。
“这孩子是个心善的,虽然说是景明拜托她照顾咱们,但我觉得,这孩子私下贴补了不少东西给我们。”
陆老爷子看着这么多细粮和鸡蛋,还是觉得韩七月绝对是自己贴补东西了。
陆景明虽然过得不错,也能弄到一些好东西,但应该拿不出来这么多的票给小姑娘。
别的且不说,光是鸡蛋票,景明就弄不到。
“等咱再见了景明,可得给好好说说,人家姑娘冒着危险给我们送东西就是天大的情分了,总不能还让人家贴东西。”
陆老爷子点头:“到底咱们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等将来……万一好转了,咱们得报答恩情了。”
二人说着话,又想起来之前的一些老伙计还在农场里受苦受难,陆老爷子的心情明显变坏了许多。
马上就要到冬天了,那些老伙计们要还是现在的状况,怕是熬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老田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们倒是享福了,可他们……”
想着还在农场里的老友们,陆老爷子心情晦暗,连刚刚得了精细粮食的喜悦都消散了。
“要不,咱们平日里节约些,想法子给他们送一些过去?”
陆老太太怎么能不知道丈夫和老田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要是有能力不帮忙,估计老头子这辈子都很难释怀。
陆老爷子摇摇头:“送不了,除非有人愿意帮着咱们。”
陆老太太也沉默了,是啊,谁愿意帮他们呢?
他们这样的身份,别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给他们帮忙?
二人沉默着相对无言的时候,韩七月已经踏上了回大队的路。
今天上山时间比较短,韩七月看着时间还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顺着另外一条小路,转到了河边。
团结大队依山傍水,村落后面就是一条河。
早几年的时候,河里淹死过人,从那之后,社员们就管着家里的孩子,不然去河边了。
以至于,大队里的人日子过得虽然不好,但很少有人去河里摸鱼。
韩七月打算在河边看看,如果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放几个篓子弄点鱼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只可惜,今天韩七月出门的时候,大概没有看黄历,鱼她今天注定抓不到了。
她才走到河边,远远看到一个人朝着河边跑过来。
韩七月好奇,这会儿天色刚亮,怎么就有人到河边来了?
难道有人和自己一样,打算来河里捞鱼?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然后韩七月看着那人踉跄的步伐,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人不是来河边捞鱼的,而是打算自杀。
想到这个可能,韩七月急忙朝着那人过来的方向跑过去。
但两个人距离有些遥远,就算韩七月用尽力气奔跑,最终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跳到河里不能阻拦。
天微微亮,河边又是最冷清的地方,周围没有人,韩七月只能边跑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在一边。
等跑到那人投河的地方,韩七月毫不迟疑地跳入河里救人。
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投河,终究是一条命,死过一回的韩七月舍不得看着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
跳下去的一瞬间,韩七月整个人被冰凉的水包裹着,差点儿被刺激到抽筋。
已经是秋天了,河水刺骨冰凉,韩七月又没有防备。
但韩七月顾不得自己身体状况,她在河面上搜寻投河的人。
还好,投河的人在河水里沉沉浮浮,还能看得见。
韩七月忙直接朝着那人的方向游过去。
也亏得韩家男娃多,小时候几个皮猴子带着唯一的妹妹没少下河,韩七月是会游泳的。
很快,韩七月就靠近了投河自尽的人。
那人在河水里闭着眼睛,但韩七月却能感觉到,她是朝着河中心的位置移动的,可见是真心求死。
扯了一把,将人扯起来一点,正好看到了那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赵寡妇。
韩七月倒没觉得惊讶。
发生这么大的事,赵寡妇要面对的流言蜚语不能少,她自杀似乎也能想通。
有些时候,人死反而比活着更简单。
对于赵寡妇来说,或许就是如此了。
但韩七月还是拉住赵寡妇的胳膊,想将她带出来。
韩七月的力气很大,可是,赵寡妇很明显一心求死,根本没有想着让韩七月将自己带出来。
韩七月会水,但也仅仅是会水而已,在水里抓着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很快就力气不足。
“我们回去,天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熬过这几天,都会好的。”韩七月只能劝执拗得想去河中心的人。
“你让我死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娃,可我不是个好人,我该死!”赵寡妇一脸生无可恋。
她的脸上全是水,但韩七月还是看清楚了她的泪水。
韩七月被那泪水刺激到了,那是绝望啊!
赵寡妇现在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了,前后两个男人都死了,唯一的女儿,不知道去哪里了。
还被人发现和李狗剩有关系,说不定,下一步,她就要被人当破鞋,受千人指责。
也难怪赵寡妇会觉得绝望。
一个绝望的人,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赵寡妇这个人,和大队里其他人打交道都不多,但韩七月还是知道她的。
她是个勤劳肯干的女人,这么多年,除了与前婆婆家里关系不成,与大队里大部分的人关系都不错,待人也和善,总是不说话,只是微笑。
只家里人常说,赵寡妇虽然在笑,可是眼里都是苦楚。
以前,韩七月不懂,但重生回来的韩七月,却能看明白赵寡妇眼里的绝望和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