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熙依旧维持着笑意,幽幽道:“皇叔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都可以说。”
皇帝有很多想问的,但是突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姜明熙见他不问,自己就说了:“既然皇叔不问,那我自己来说吧,除了太子之外,皇叔最宠爱的儿子便是六皇子了,因为他长得有些像皇叔,当初他死的时候,皇叔可难过了,皇叔知道他为何会死么?”
皇帝脸色一变:“你这是何意?”
姜明熙绽出一抹极尽残忍又痛快无比的笑,盯着皇帝,缓缓道:“他是被我丢进水里,活活淹死的。”
皇帝惊得猛然起身,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姜明熙悠哉又得意的说着:“他在水里被淹死的时候,我就在岸上看着,看着他拼命地扑腾,叫我救他,嘴里还喊着,父皇救我,母妃救我……他那么绝望,看着好可怜啊,我想着,当年我阿弟被杀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皇帝气得脸都青了,颤着手指着她愤怒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姜明熙哂了一声,嗤笑道:“我从来都是大胆的啊,皇叔忘了么?很小时候,你也说过我,虎父无犬女,我父皇如此有胆魄,我岂能丢他的脸?”
皇帝的脸,气得都要扭曲了。
看着姜明熙的眼神,也是杀意愈发浓烈。
皇帝冷笑道:“你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这个时候了,还敢跟朕说这些,朕还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杀了你对外交代,如今你自爆小六的死,也正好了。”
姜明熙一脸无畏:“皇叔真的敢杀我么?你杀了我,当年那场政变的真相可就会公之于众了,到时候,父子反目,朝堂动荡,你这个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僭帝,不仅皇位不稳,只怕也要受尽唾弃遗臭万年了。”
皇帝闻言,眸色愈加冷厉,死盯着她。
俨然,他被威胁了。
姜明熙继续讽刺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你究竟是一个多没有良知和人性的人啊,你年幼丧母,皇祖父厌弃于你,是皇祖母将你养在膝下视你如亲子,父皇也一直都那么疼你信你重你,待你如同胞兄弟,他们哪里对不起你了?让你变得如此丧尽天良?权位当真是个好东西,让一个人变成一个畜生。”
皇帝被她这样骂,脸色又变得极其难看,显然是戳中他心中最忌讳的东西了。
他冷冷道:“你不要以为,你用当年的事情威胁朕,朕就不会杀你,元华,你该知道,自你真面目暴露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必死无疑的,朕绝不可能容得下你,”
“便是当年的秘密公之于众又如何?不过是一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谁能证明虚实?朕自有法子镇压,难道那些骂名还能把朕从皇位上拉下来不成?你太想当然了。”
姜明熙想了想,煞有其事的点头道:“确实,除非我这个父皇的女儿出面证实,不然确实是不好证明,不过没关系,你不怕就不怕吧,我也不是只能以此威胁你而已,你以为我敢跟你撕破脸,仅凭这个秘密么?”
皇帝不屑道:“那你还能有什么依仗?你该知道,太子救不了你,没人能救你。”
姜明熙弯起眉眼来,轻飘飘的丢出一个重磅:“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国玺吧?找到了么?”
皇帝大惊,比刚才得知六皇子的死因时还要震惊。
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明熙。
姜明熙继续道:“还有兵符,虽然这些年你作为皇帝,调动兵马也不需要兵符,但是,你要知道,大徵太祖立有祖训,在军中,兵符和圣诏,是没有高低之分的。”
皇帝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国玺和兵符……在你手里?”
姜明熙点点头,眨了眨眼道:“不止呢,还有我父皇的遗诏,亲笔写的,立下遗诏的,正是当年宫变那一夜的时间,上面不仅道出了当年你的狼子野心窃国之举,还立了新的储君,你说,如果那些东西面世,你扛得住么?”
这下,皇帝是真的不得不惊惧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失踪了十四年的国玺和兵符会在姜明熙手里,竟然还有先帝遗诏!
若是那些东西出来……
皇帝压下心中的骇然,强行镇定道:“便是先帝留下遗诏立了储君,可你的皇兄皇弟已经死了,那不过是一张废纸!朕何惧之有?”
姜明熙笑意深长:“谁告诉你,我父皇立的储君是他们啊?那个时候,你以为我父皇难道不知道,我的皇兄皇弟凶多吉少么?”
皇帝赶着话就问:“那会是谁?”
姜明熙没有打算告诉他。
她只得意又轻蔑的问:“你还敢杀我么?杀了我,你将要皇位不稳,江山动荡,父子反目,你也会永远找不到你心心念念的国玺和兵符,到死,你都只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僭帝,一辈子苦心孤诣百般谋算,到头来,都只是一个笑话。”
这下,皇帝是真的没办法不忌惮了。
若是国玺和兵符真的在姜明熙手里,他是真的不敢杀了姜明熙的,否则真的找不到那两样东西,他终究失了正统名分。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执念。
皇帝道:“既然知道了国玺兵符是被你藏着的,你当朕不会让人去搜?”
姜明熙摇了摇头,一脸遗憾:“搜不到的,当年你把皇宫都快翻过来了,找到半点儿影子了么?当年我那么小,都能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你与其派人大海捞针一样搜,不如做梦来得轻松。”
“你——”
姜明熙饶有意味的看着皇帝气得扭曲的脸,啧了一声:“我瞧着你现在气成这样,突然想到了我的父皇,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在他面前袒露一切,他也是被你气得要命,识人不清,受尽蒙蔽和算计,看着你那么得意却又已经无可奈何,呵,被自己最信任最不敢想的人背叛的滋味,你现在感觉如何啊?”
皇帝倒吸了口气:“那个时候,你竟然在?”
姜明熙笑着,却红了眼:“在啊,那个时候,我怀里就抱着国玺兵符和诏书,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你在我父皇面前得意洋洋的坦露一切,看着你承认你给他下的慢性毒药,看着你将他逼杀,在他临死之前告诉他你会让我们一家地下团聚,在他的尸体面前得意忘形……”
她看着皇帝的眼神,终于凝聚起了尖锐的恨意:“你那小人得志一般丑陋不堪的面目,你对我临死的父皇说的每一个字,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到死都不会忘记。”
皇帝是有些被姜明熙强烈的恨意刺到了的,一时间没说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眼神,和当年他的皇兄临死之前看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姜明熙见他竟是怕了,鄙夷更甚。
她收回目光微垂着眼眸,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淡淡道:“可惜你当年能逼杀他,我怕现在却杀不了你,不过没关系,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总有那么一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这是一个帝王对无法容忍的挑衅。
可是皇帝再气,再想杀她,如今也是不能做什么的。
皇帝气得扭曲了脸,拂袖而去。
姜明熙在后面笑出声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着笑着,便是宣泄一般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