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溪的话被颤巍巍的、沙哑的女声打断。
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王秀芬被江微微扶着缓步下来，一张跟顾明溪很是相似的脸有了老态龙钟之相，看向顾明溪的眼神无比温柔慈祥。
顾明溪浑身的尖刺像是一瞬间卸去，整个人的戾气都消散不少。
然而她却像是踟蹰得很，并没有上前去找王秀芬，反倒是转眸重新看向南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明溪双目赤红，“我妈妈好端端的，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还说不是你把她骗来关在这里威胁我？”
江微微忍无可忍：“顾明溪，你讲点道理！这里是医馆！就算我们要绑架，也要选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吧！”
“王阿姨来这里是来看病的！你与其有空在这儿乱咬，不如给王阿姨换个好点的护工！这样也免得她被人欺负！”
顾明溪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她征询似地看向王秀芬：“妈，她说的是真的吗？”
王秀芬此时眼泪簌簌而落，抹着泪半天不说话，许久才点了点头。
看着王秀芬如此，南枝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她已经不打算过多掺和这件事了。
如果这位王阿姨的女儿不是顾明溪，而是某个普通人的话，南枝二话不说就会帮治。
但眼下，她不想治了。
她也不是冷血无情，顾明溪之前多次羞辱于她，大大小小的坑给她挖了无数个。
南枝不是圣母转世，做不来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南枝的表情冷冰冰的，看着这怪异别扭的母女俩说话。
“你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顾明溪盯着王秀芬，语气里竟有些许说不出的委屈，“你非要等你死了，让我对着你的坟头哭你才高兴吗？”
面对女儿的怒火，王秀芬唯唯诺诺的，用自己的袖子裹住拇指，轻轻地给顾明溪擦眼角溢出的眼泪。
顾明溪像是被这个动作弄的没了脾气，噎住半晌都没说话。
眼看着母女两个人就要在这儿泪洒当场，南枝冷声道：“二位，有什么事回去说吧，我们这里要打烊了。”
江微微此时也全然没了对王秀芬的同情，出口赶人：“赶紧走吧，我们要关门了！”
顾明溪狠狠瞪了眼南枝和江微微，拉住王秀芬的手就要走。
然而王秀芬却不肯走了，站在原地好半晌，最后迟疑地看向南枝。
那眼神很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又像是带着歉意。
说实在的，南枝心软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在她知道王秀芬的女儿就是顾明溪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了，不再收治王秀芬。
其实按理，南枝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有违外祖父的家训的。
但南枝就是不想跟顾明溪搅在一起。
“王阿姨，很抱歉，之前并不知道你女儿就是顾明溪。”
南枝出奇的冷静，“如果我一早就知道的话，我甚至不会让医馆的人收治你。所以，你们还是走吧。”
“南枝你什么意思？！”
顾明溪猛地上前一步，“你有什么冲我来！”
王秀芬紧紧抓住女儿的手，不让她上前，顾明溪憋着一口气怒道：“你拉着我干什么？”
“怎么，你要帮她说话啊？我才是你的亲女儿！”
“不是的明溪……”王秀芬几乎是哀求地看着顾明溪，“南小姐她，她不是坏人，明溪你别这样……”
顾明溪看着王秀芬这样子就生气，“我再说一遍，我才是你女儿！你都忘了吗？当初她是怎么抢走我的东西的？”
“你不帮我就算了，现在还要帮她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
一通怒吼下来，王秀芬的神态变得越发瑟缩。
她放开了顾明溪的手，畏缩着向后退去。
顾明溪还在肆意地怒骂着，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南枝察觉不对劲，立时喝止道：“顾明溪，你给我闭嘴！”
说完，南枝二话不说，上前用银针扎进了王秀芬颈边的穴位。
王秀芬两眼一番，身子一软，就要软倒在地。
南枝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王秀芬，招呼那安保人员：“过来！把人抬到楼上去！”
顾明溪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得呆住了，半晌都没动弹。
直到王秀芬被抬上楼，顾明溪才像是如梦方醒。
她尖叫着上前撕扯纠缠，“南枝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
南枝转头，眸光犀利地望向不依不饶的顾明溪，抬手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万籁俱寂。
顾明溪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呆愣在原地。
“你……”
好一会儿，顾明溪颤抖着手指着南枝，“你敢打我？”
人已经被抬上楼，南枝厉然地注视着顾明溪。
“打你怎么了？”
南枝冷笑一声，“今天就当我是替你母亲教育你！你看不到你母亲什么状态吗？你究竟是关心她，还是想借此机会跟我公报私仇？”
“顾明溪，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蠢还是坏！”
南枝几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顾明溪方才跟王秀芬说话的样子，她不像是厌恶王秀芬，但母女俩的关系也绝对算不上好。
而且如果不是关心王秀芬，顾明溪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善德堂来。
“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清楚。”
“王阿姨得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如果再不治疗，你以后恐怕就得去精神病院看她了！”
说着，南枝哂笑一声：“你刚刚差一点刺激的她又犯病，我是见识了，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亲生女儿！”
顾明溪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她眸光怨毒地看着南枝：“你知道什么？南枝，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评判我？再者，这是我自己的家事，轮不到你管！”
“我可没想管。”
南枝嗤笑，“等王阿姨醒了，你们就立刻离开，我这方小庙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
说完，南枝的声音低沉了些许：“跟我上来。”
看着转身上楼的南枝，顾明溪迟疑好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路过方才王秀芬砸了一通的办公室，南枝顿住脚步，侧首看了眼身后的顾明溪。
“刚刚你母亲砸了我的医馆，烦请走的时候缴费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