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表情微变,脸色沉了下来。
她还想说什么,霍司爵直接拉住了南枝的手腕,在众人微悚的目光下,径直离开了宴会厅。
外面的风有点凉,远离名利场,南枝轻轻挣扎着,抽出了手。
霍司爵脚步微顿,回头看她,俊美的面容在月色下恍惚有几分温柔。
然而他开口,却带着责备:“她让你喝你就喝,不懂得反抗吗?”
如果今天他不在,她难道打算听之任之,无论苏泠怎么欺负她都不反抗?
南枝睫羽微抬,看了眼霍司爵,语气沉沉:“一杯酒而已,人家的婚宴,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她心里有数,苏泠其实并不敢真的把她怎么样。
而苏泠今天之所以敢直接针对她,不过是因为今天是江苏两家的联姻现场,她吃准了自己不会撕破脸。
再者,霍司爵最近对她是何种态度,外面的人消息灵通,多少都有所传言。
南枝不想再思索下去。
她言简意赅地跟霍司爵道谢,“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帮我说话。再者,过段时间我就会带着妈妈搬出景园。”
说完,南枝转身欲走,“不用送我了……”
“站住!”
霍司爵微微咬牙,拦住南枝的去路:“你什么意思?”
南枝觉得他莫名其妙,“字面上的意思,怎么了?”
“搬出景园——”
霍司爵没来由地烦躁,“为什么?”
“不是要离婚?”
南枝耐心告罄,“剧本我会在一个月内完成给你,正好冷静期也是一个月,剧本没问题之后,我们可以直接离婚。”
霍司爵瞳孔微缩。
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后悔了。
他想收回离婚这句话。
可已经说出口的话像泼出去的水,霍司爵知道此时再反悔,自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今天你的表现不错,”
霍司爵强忍语气里的艰涩,“可见我失忆之前,你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了。我觉得……”
霍司爵的话戛然而止在看清南枝的古怪表情之后。
南枝眸光定定,意味不明地审视着霍司爵,“你觉得,我够格做你的妻子,做霍少夫人?”
许久,南枝开口反问。
霍司爵觉得这话不太对,但眼下他没有更好的解释,他说不出口,他有那么一点不舍。
心里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记忆深处星星点点的画面在脑海里碎片似的闪过。
隐隐的头痛似乎即将爆发,霍司爵忍耐着,烦躁让他完全忽视了南枝眼底的受伤,说出口的话开始不受控制。
“对,你够格。”
霍司爵垂眸,表情显得如此居高临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回离婚这句话,你还是霍少夫人,你只需要像今天一样,做好你该做的事,我不会亏待你。”
南枝啼笑皆非。
今天的空气实在是潮湿,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不然南枝弄不懂,自己为什么眼眶发热,却又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过去的那些时光,在霍司爵说出“你够格”三个字时,全部成为了笑话。
“可我不愿意做,霍司爵,我不愿意了。”
从决定答应离婚以来,南枝其实在心里苦思过无数次,她不得不承认,她放不下霍司爵,她爱他。
所以她无时无刻不在纠结,在幻想或许下一秒霍司爵就会恢复记忆,他们会和好如初。
但所有希望的火苗在这一刻被扑灭得一干二净。
南枝想清楚了。
无论霍司爵有没有恢复记忆,她都不在意了。
“从你失忆以来,我让步了太多,忍耐了太多你是为我而受伤的,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一个,曾经爱慕过你的人,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包容你、照顾你,等待你完全好转。”
“但我现在真的觉得,我就像一个笑话,我们过去的那些……也像笑话。”
在霍司爵微微愕然的目光下,南枝深深吸了口气,“就这样吧霍司爵,我不奢求你记起什么了,我也不奢求我们这段婚姻能存续多久了。”
“原本这段婚姻的开始,也就只是一个协议而已。”
“剧本你不需要给我一分钱,就当我还你的。你大可放心,如果我南枝写出来的剧本不能让你的电影票房大卖,我倒贴你钱。”
霍司爵身上的热意一点点褪去,他看着眼前的南枝。
他们明明离得很近,但霍司爵感觉,她好像在慢慢走远。
他想说什么,却被南枝再一次截去话头。
“就这样,剧本交给你的那天,我们离婚。”
最后一句南枝说得很轻,但霍司爵清晰看到她那一瞬红了的眼眶。
不等霍司爵反应过来,南枝转身就走。
他像是被钉在原地,耳朵里发出尖锐的鸣响。
南枝不知道走出多远,眼泪已经落了满面,就在此时,只听身后砰的一声——
南枝悚然回头。
“霍司爵!!”
——
陆城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冗长走廊里,南枝背靠着墙,蜷缩蹲在地上,光从侧影看都透着疲惫和无助。
“夫人……”
陆城上前轻声唤着,礼貌地扶起南枝,让她坐在长椅上。
急诊室的灯还亮着,整个长廊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陆城沉默了一会儿,“夫人放心,今天霍总晕倒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江二小姐已经把当时事发地点附近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给拆了。”
“好”
南枝声音微哑,“没打扰到……”
“没有。”陆城的声音更低,“江二小姐没跟任何人说。”
江微微办事,南枝自然是放心。
所以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她担心的……
南枝看向急诊室的方向。
像是心灵感应,下一秒,急诊室的门居然开了。
医生身后,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南枝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病床上的霍司爵双眸紧闭,还带着呼吸机,看起来无比的苍白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
陆城跟随护士,一道送昏迷的霍司爵去病房。
南枝留下来,哑声问医生到底什么情况。
“病人是旧伤复发……”
医生欲言又止,“情况,不太好。”